可他心里仍是放不下这事,丁有田比谁都清楚,老丁头和孟氏是啥样的人,他们要么不拿一文钱出来,拿出来了十头牛也拽不回头。且一旦这钱打了水漂,他也无法预测那一家子会发生什么变故。
眼下他只希望他们头脑能稍微清醒点,别把全部银子砸下去,他知道老丁头和孟氏手上顶破天有个一百八十两银子,若是好歹留一点,亏了过段日子慢慢也就缓过来了。
普通农家攒俩钱不易,他忽然有点儿理解,刘瞎子原来为啥不肯教他智术了。
为救灾民于水火,他不得不给秦薏帆献策,原本只是针对不良商家,可架不住那些跟他爹娘一样的小老百姓生出贪念,妄图一夜暴富,最后鸡飞蛋打还不定会有多少家庭遭受重创。
他自个断了亲的亲娘,他尚且着急,担心他们受不了打击会一病不起。那别人的爹娘呢?
他转念又想到,要是他没有跟着刘瞎子学智术,没有给秦薏帆献策,只怕成千上万的灾民会饿死!
唉,世间难得两全法。
罢了,人只要不生贪恋,便不会有无妄之灾,一切皆是命!
他把自个劝得明明白白,但眉宇间仍是郁结着这事化不开,简宁看在眼里,不由想到前世见证过的大型村斗火拼事件。
特警队偶尔也会被抽调去维护地方上的治安,一些山区里的村民,哪怕今天打得你死我活,明天要摊上什么大事,神奇般的又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
为了争夺水源,为了争夺开采权,村与村之间能发展到持火铳相见的地步。
丁有田虽和那边断了亲,可血缘哪是一张纸能断得了的,万一老丁头和孟氏一个想不开寻了短见,她可不想丁有田和四小只记恨自己。
真是麻烦。
吃过晚饭,里正把太傅请去了自己家歇息,小厮福喜也跟着去了。简宁给小家伙们讲完故事,忙活完后,回到房里,她看眼躺在床榻上看书的丁有田,问道:“要不,后半夜让秋哥送你去趟县城,你把老六捎回来,让他明儿一早去那边劝劝,听不听在他们,你自己做到问心无愧便是了。”
丁有田眼睛一亮,倒把秋哥给忘了。
上午阿蛮把秋哥喊去了杂物间,后简宁让他跟老太傅说了秋哥的事,秋哥现在可是顶替她干活的好帮手,村民们都能接受秋哥,简宁相信太傅也能接受。
所以,秋哥早重新上岗,这会正盘在廊上啃着简宁赏给它的野猪头呢。
“夜里……”丁有田迟疑会,“可否劳烦姑娘一道?”
“行,悄悄去,悄悄回。”简宁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怕他有个什么闪失,她不好向四小只交差。
月黑风高,简宁爬起武装好后,推醒了睡在榻上的丁有田,递过了他的衣裳。丁有田睁开眼,见她头脸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二话不说立即有样学样,从她手里接过衣衫把自个裹严实了。
让简宁没想到的是,丁有田这厮居然恐高,秋哥驮着他俩刚升上半空,他惊呼一声,身子一歪,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