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二婶愤然道,“你忘了当初咱家小二生病,大冷的天,是谁偷摸连夜把咱送到乡里卫生站的?!”
郑二叔不吭声了,叹气声淹没在周围激昂的喊叫声中。
……
在这群激昂的讨伐声中,何铁林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面上也没表情,至多扯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
批斗完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劳教,所谓劳教,就是只干活不给记工分,而且每天都要干最重的活,用架子车送土。
眼下所有挨批的人,要在操场上向大家演示一遍何为劳教。
老地主何铁林被最先揪出来,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家伙,手里被强制性的塞了架子车,一个人在后面像撵老驴一般赶,架子车旁有四个‘好人’围着,不停往架子车上装土…
“累死他!”
“看他还神气!”
“打到咱们的阶级敌人!”
……
秀春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实在看不下去了,背过身去,一直熬到结束,盯着何铁林的身影,看他被送到了教室临时改装的地方,专门用来关这些坏分子。
结束之后,人群渐散,不多时坏分子的家属抱了被褥,手里端了饭,纷纷过来看人,门口守着一个基建队队员,不是大坟前生产队的人,秀春不认识。
想了想,秀春从房顶上一跃而下,没几时,再回来时手里抱了被褥,铝制饭盒里装的是晚上熬的小米粥,还有咸菜三合面馒头,眼下当着别人的面,秀春不敢给何铁林好的吃,给他越好,等于就是在害他。
晚上来看家属的人太多,基建队也不管,只要是看抱了被褥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放进去。
教室里漆黑一片,课桌拼床,秀春在墙角处看到何铁林的身影,猫腰走了过去,默不作声把被褥还有饭盒给何铁林。
坚强如老地主,方才的折磨没能打倒他,眼下却被秀春的被褥饭菜打倒,黑暗中红了眼眶,一声没吭,一口一口强咽下了所有饭菜。
“春儿…”老地主说不下去了,一大把年纪了,在个小丫头面前失态,很是丢脸。
秀春蹲在墙角,拍拍老地主的背,低声而坚定道,“爷爷你等着,我想法子让你以后跟我住!”
秀春没待太久,何铁林吃完饭她就走了,回家之后,照顾钱寡妇洗手脸上炕,翻来覆去思量了许久,次日去邮局给陈学功拍了封电报,加急的。
加急电报三天之后就到了陈学功手上,简短的两句话,腿受伤,如何开证明。
就这么几个字足够让陈学功浮想连天了,谁腿受伤了?难不成是小春儿她自己伤到了?!
陈学功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时下乱七八糟一片,小春儿稀里糊涂,指定容易得罪谁,思来想去,陈学功也拍了封加急电报回去:按兵不动,等我回去。
这场席卷全国的革命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