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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过半,羁旅多日的队伍多少有几分疲倦。这天恰逢多雨,行路缓慢,沉青传令下去,让大家就地扎寨休憩,明日再赶路。
潮湿的火光在湿漉漉的密林间燃起,带着草木焚烧的异香。沉青静静坐在篝火旁,远看着放松下来喝酒猜拳的属下,这队人马来自御林军,已经是宁都军备中相当训练有素的一支队伍,但终归难以和与她默契无间的沉家军相比。沉青的视线变得悠远,一年前是不是也是在一样的密林里,一样的阴雨天,他们停下来休息,是夏武将军吗,坐在她身边给她一点点画出地形图,讨论如何走小径才能赶上进度,还是沉轶,那时候还深得她信任的副将,用树枝在地上测算出抵达澜沧的时间,最后居然半天不差。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她将手中的柴草投入火堆,注视着火苗蹿得更高。被雨水沾湿的黑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沉青眯起眼仰起头,沉轶正垂首看着她。
多么奇怪啊,这张脸已经面目全非,但她看见这双眼睛,就还是知道是他。
故人的回忆犹在心头,沉青并没有好脸色,“你有什么事吗?”
沉轶在她身边坐下,“你之前问我的,安宁公主所中之毒的解药,我刚刚收到消息,原料已经配齐,我已经着人快马加鞭送去宫中,对她身子无害,你可以放心。”
沉青一震,安宁所中之毒和之前她给昭帝下的毒是同一种蚀骨散,发作之时身体如万蚁噬咬,并会在幻象中看见最痛苦的回忆,令人逐渐失去体力与意志。沉轶所奉的丹药只能缓解这种疼痛,却会令人上瘾。
她出身药王谷,自然知道蚀骨散的解药有多难得。药方几乎是众人皆知,但要配齐西海鲛人泪,北漠冰川雪莲,宁都南疆蛊王粉,往往穷尽钱财时间也不能等到叁者同时现于世间,即便是老谷主一生,也只为两个病人凑齐过这叁味药方。她日前给谷明岚发出信件,也只是抱着渺茫的希望,却怎么也没想到——
“你去南疆密谷了?”她回想起沉轶前些日子常常突然消失,又在半夜才回到队伍中,她对他的行踪向来是不闻不问,此刻想起却是万分惊疑。
沉轶垂首不语,沉青抓住他的袖子,往上掀开。密密麻麻的血线布满那本就满是伤痕的小臂,汇聚到大臂上已经蔓延开死灰色的肉块上。沉青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