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泠在灾区呆了已经有八天了,一这期间一直都在下雨,时大时小却从来没有听停过,从低三天开始有人被送到了心理疏导中心,说是中心其实也就是在一块空地上搭建了一些帐篷,里面营造出一种比较能让人放松的气氛。
来的人想象中要多得多,当然了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午饭的时间很短暂,学长学姐抓紧了这点时间用来交流用来抱怨,碰上了那种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就是一个字也不说,甚至连头都不抬的人你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这是在正常的环境下,肯能马上两句能把人给骂醒了,但是现在,没人敢这样做。
“我是没办法了,连基本的交流都做不到我是神仙也猜不到他的刑罚,这个辅导还怎么做?”学姐看把自己的餐盘推开,气的连饭都吃不下。这边是病人不配合,那边是领导的不了解情况就乱指责,她这是夹在中间两边当孙子呢。
苏泠刚刚回来就听见这样的抱怨,向她们这样的心里一身金光资源紧缺,但是每过个两三天都会安排半天的休息,负面的情绪接受的太多,总需要一个自我调节的过程。
跟着去做现场的记者到再去去转了一圈,情况比之前要好一些,但是依旧会牵动情感,衣衫褴褛的人在有可能埋着自己家人的地方奋力的挖着,手指几经快要磨秃了,这已经是一种机械性的行为了,有医护人员上前想要帮忙包扎被一把推开,不允许任何人阻止他的行为,只要没看见尸体,只要挖下去就还有希望。
绕回到自己的帐篷,经过那位学姐那边的时候特意往里面看了一眼,咨询者还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另一位学长较劲了脑汁想让他开口却一直也没成功。
总有一些人选择用沉默来逃避面对现实。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里面的咨询才刚刚结束,一个小姑娘最多也就十岁的样子,看着乖乖巧巧的,对着她礼貌地叫了一声阿姨好,然后离开。
四目相接,苏泠愣了一下。
学姐收拾着东西调笑了她一句,被人叫阿姨的感觉怎么样?
苏泠没有去计较这个,她还在惊诧刚才的对视,那个孩子的眼睛里面看不见一点光芒,几乎就是一潭死水,不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或许是被吓坏了,但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样平静才是最可怕的,这意味着她的心里面已经全是灰烬了。
“父母都没了,一家就剩下了她一个人,送来已经有几天了,今天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学姐感叹了一句,说不行疼是不可能的,地震中的孤儿一般都会被收养的,如果再小一点或许还会好一点,现在这个年纪记忆都已经形成了,以后恐怕心里会有了隔阂,这些记忆会不出意外会伴随他一辈子的。
据说这孩子被救出来之后在自己家房子的前面整整坐了两天,不吃不喝,恐怕心里已经全都是断壁残垣了。
“下午你还用不用再调整一下?”
苏泠换了一件衣服坐找了个马扎坐下,学姐还在收拾东西,她打算一会去看一看那些孩子,女生的心总是要更细一些,更柔软一些。
“不用了,我一会去洗把脸就回来,你去吧。”
“行,我完事了就回来,对了下午可能会有人来拍照片,你准备一下吧。”
灾后的心理重建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针对这种义务的心理咨询服务,电视台特意弄了一个专访,所以的咨询对象也是精心挑选过的,比较黑暗的那一部分被大量的隐没下去,总是要通过一些人来给社会传递一种正能量的。
扛着摄影机的记者在负责人的带领下,一个一个帐篷的转下来,大多不会掀开链子进来,只是在外面等着拍摄一些需要的画面,采访会在后期不全,闲杂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气氛,偶尔会把人的侧脸拍进去。
苏泠正在听一位女士倾诉,外面有人咳嗽了两声,提了提精神。
女人说的都是和孩子相关的话题,她有两个孩子,男孩九岁已经死了,女孩现在还没有找到,她的情绪并不很激动,也说不上麻木,隐忍着悲伤。
她的儿子很乖,比别的男孩子要听话到了,房子塌下来的时候她顾着还在楼上睡着的小女儿使劲的推了儿子一把,她以为儿子会跑出去的,没想到却在楼道里被砸死了,只有她自己被救出来了
“我应该抱着他跑出来的,这样最起码现在有一个孩子是肯定活着的,我是个不称职的妈妈。”说到伤心处,女人掩面哭泣,无声的哭泣,眼泪顺着指缝滴答下来。
外面有快门的声音,然后就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苏泠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说到孩子的坏他是有些抵触,甚至是无措的,勉强想了一些可以用做安慰的话语,女人却好像已经把情绪调整过来了。
“年轻人,让你见笑了。”摇了摇头,眼睛里面的悲伤掩饰的很好。
“没关系,我不介意,这里本来就是让您发泄的地凡,如果哭出来能让你更舒服一些的话。”
苏泠递过来一些餐巾纸,女人接了却并没有用,她用自己上衣的下摆抹了抹眼睛,显得非常的理智,她又说了一些其他的,逻辑很清楚,显得非常的理智,苏泠和她大概聊了一个半小时左右,她发现这个女人的悲伤是悲伤,但是却在正常的范围之内,而且调整的很快,也就是说她其实没有必要坐在这里的。
出于好奇,她多问了一句,这种面对灾难的心理素质还是这些天来见到的头一例。
“你看出来了。”女人很从容,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她的接受能力不是天生就比别人强,而是因为在很多年前有过同样的经历,场景重现,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哭或者是闹挽回不了什么,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