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儿的到来让顾宅充满了欢声笑语,大人们对家里添丁进口很是喜悦,顾传恪同样对这个传说已久的妹妹饱含期待,每天下学回来都要去看一下小婴儿才开始做功课。
唯一遭受折磨的是卢妙云,在六月天坐月子不是一件享受的事,幸好顾宅庭院里绿树成荫,又刚进入六月,没到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她还能勉强忍受。
除此之外,顾家发生的大事就是六月底的除服了。是的,距离顾季山和老陈氏去世已经过去了二十七个月,顾家在举办除服礼后,顾大河和小陈氏的孝期已经期满。
当时的悲伤还记忆深刻,现在顾青云才恍然察觉到两年多的时间不经意间就过去了,老一辈去世,家里多出一个粉嫩嫩的小婴儿,新老交替,不外如是。
顾大河和小陈氏既然已经出孝,顾青云带他们外出的机会也渐渐多了起来。他并不希望父母待在家里不动弹,老是在两个宅子打转是一件无趣的事,有时间的话还不如带他们去郊外或街上逛逛。
出乎他意料的是,顾大河对逛街很是热衷,他每天早上带着小厮到一间人气旺的茶楼喝茶,一坐就是半天。他又识字,京城各式各样的小报简直让他大开眼界,和别人讨论起这些可谓是兴致勃勃。
小陈氏不同,她不大喜欢出去逛,就算出去也是去佛寺上香。她每天在家念念经,看看孩子,再和连氏闲聊,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至于宴席,她是极少出去的,都推给简薇,所幸她年纪大了,别家也不会多说。
家里一切顺利,顾青云在鸿胪寺卿的位置上坐得稳稳的,他没有四处去活动,以求调到一个好的实权职位,比如户部侍郎等。他在业余时间里还是从事翻译的工作,就算翻译出来的书籍没有翻起多少浪花也不着急。他偶尔还会写一篇评论发表在小报上,匿名抨击某个朝廷的政策。
不过他最关注的还是市舶司和水师的发展,尤其是市舶司对商品的抽解和抽买。
所谓的抽解就是征税,朝廷会根据情况的不同,经常变动税率。至于抽买,是指入港的货物,朝廷根据需要从中收买一部分,比如一些军事货物等,这些是绝对不能在外流通的。
顾青云小心记录着这些信息,还有国内物价的变化,他暂时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但他相信,他做的这些事不会白干,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在外人看来,顾青云除了定期参加算学圈子的学术文会外,其他不必要的应酬都被他推掉了。他不结党,不营私,平时生活规律,注重修身养性,有空就埋头看书,偶尔才和老友聚一聚,日子过得无趣至极。
有一次见面时,张修远就吐槽他:“青云,你是不是想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待到致仕?”
顾青云莫名其妙,他当然不会承认,忙摇头道:“这是从何说起?我平时干活兢兢业业,你突然扯到致仕干嘛?”
张修远不满地紧盯着顾青云,看了一眼又一眼,开口道:“你才四十六岁,不是五十六,不是六十六,还那么年轻你就满足这个位置了?不想更进一步?”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天上不可能总会掉馅饼,到了如今这个位置,想更进一步就得拿出更多的努力,人脉是必不可少的。而人脉从哪里来?平时不好好维持,到关键时刻就抓瞎了。你老是窝在家里,这样不好。”
顾青云微微一笑,这些道理他自然是懂的,只是人各有志,他不想汲汲营营,两个儿子又考上了进士,感觉肩头上的担子一下子轻松许多,自然想按自己的心意来。
“你单是说我,你自己呢?”顾青云反问。张修远是正五品的礼部郎中,看他的样子,看似交友满天下,其实也是个不思进取的,要不然他早就活动到其他实权位置了。
张修远呼吸一窒,想到自己也不好再劝说了,最后只嘟囔道:“我只是觉得可惜,你再努力一把,说不定二品三品都不算什么。”
“我暂时没有出京的想法。”顾青云摇摇头,想再升上去不是有大功就是要出京,他没有地方经历,这是个硬伤,以后这点在和别人的争斗中会被人优先攻击,很难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