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都是大姑娘了,这些活儿哪里还需要你来做。”沈老太太语气轻缓,面带宠溺,牵起吕夷光为她捏腿的手,细细摩挲:“当你父母将你托付于我时,还是个稚童,却不想一眨眼,竟也长成这么大了。”
沈老太太眼神悠远,似是有些怀念,又仿似感叹。
“近来江氏有孕在身,需要静养,无暇顾及其他。可现下朝局刚稳,圣上铁腕,正风肃纪,接连处置了一大批乱臣反贼,正是地方官员往来调动最频繁的时候。伯谦升的又是吏部尚书,事情繁杂,每日起早贪黑,时日一多,难免愈发消减。”
“可怜身边也没个人照料起居。”
“今早伯谦来向我请安时,步履匆匆,形神疲惫,怕是昨夜又忙到深更。也不知下面的人到底是如何伺候的,竟也不知劝解一二,就任由他这般熬着身子!”
说到这儿,沈老太太言语不乏有些激动,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好孩子,”沈老太太语罢,轻轻抚着吕夷光白皙柔neng的双手,慈ai地望向她:“你做事向来是细心妥帖的,眼下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老爷了。”
“江氏这胎怀得不易,底下的人我又不放心。左右你就去替我去宣德院中好生看顾几日,也不必太废心神,就如平日里在这儿一般。一旦发现老爷那儿伺候的下人有任何不尽心之处,就立刻来报予李嬷嬷,将其趁早利落地发卖了出去才是!”
沈老太太言语笃定,眼皮微耷,希冀地瞧着半跪在自己脚踏旁的少nv。
话落至此,吕夷光向来是个乖巧懂事的x子。此番听得沈老太太肺腑之言,哪还有什么异议,自是听之从之。
吕夷光知道老爷就是沈老太太的命根子,她眼眸低垂,闪过一抹神se,无人察觉。
再抬头时,吕夷光又是一副懵懂纯真的少nv0样,只觉得自己这是再为沈老太太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有些兴奋,也有些犹豫:“……只是,这事儿要不要提前与婉容姐姐说一声?”
吕夷光口中的婉容姐姐便是江氏,因着江氏日日前来给沈老太太请安,也算看着吕夷光在延福院中长大的,两人还算熟稔。
江氏身为沈府主母,按理来说这事是应当知会一声的。
但是此时成与不成尚未有个定数,说多了,反倒会引得正在孕中的江氏多思多想。
李嬷嬷在沈老太太身后,眼见着吕夷光眼中浮现的些许纠结,便明白她这是还未参透老太太此举的深意,只单纯理解了字面意思,以为就是简单地去督促宣德院中的下人尽心办差。
其实老爷身边,哪有真敢不尽心的人?
“左右不过就是几日的事情,小姐放心地去便是,主母那边,老太太自有分寸。”
李嬷嬷面容含笑,语中带哄,自然地将沈老太太的深意掩了过去。
可不就是几日的事情?小姐尚未出阁,不解男nv之情是正常。可老爷是历经过人事的,后院有妻妾,膝下也有子嗣,只要见着了小姐,便能立马领会老太太的意思。
有意无意,过几日便见分晓。
若是成了,到时派人往芳阶院中说一声便是。毕竟是老太太的意思,也在情理之中,想来主母那边也不会有异议。若是不成,老爷并无此意,也空得白白耽误了小姐的名声,影响日后的姻缘。
“秀芝,”沈老太太见吕夷光被哄住,神情愈发和蔼,只轻声唤了李嬷嬷一声:“囡囡这身太过素雅,正是碧玉年华,就该穿的明媚讨喜些才是。”
“待会你亲自选身衣裳,再领了去宣德院,这路囡囡不熟悉。”
“还有,”沈老太太瞧了眼下面春桃手中捧着的玉瓶,顿了顿,才缓缓道:“等会儿见了伯谦,就将囡囡这番难得的心意仔细道来,万万莫要辜负了囡囡这一早上的忙碌辛苦才是。”
……老太太这是要将小姐的心意明晃晃赠予老爷了,
“是。”
李嬷嬷自是应下,心下却在仔细琢磨等会见了老爷,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沈望回府的时候,天se已暗。
这一天,不仅是沈望在忙,吕夷光也被李嬷嬷仔仔细细地安排了一番。
自沈老太太的延福院中退下后,李嬷嬷先是带吕夷光梳洗打扮换了身衣裳,又领着她前后将轩德院中熟悉了个遍。还有沈望日常的饮食习惯,起居细节,事无巨细地都与吕夷光娓娓道来。包括沈望身边常贴身伺候的丫鬟侍卫,也有介绍,李嬷嬷像是笃定吕夷光不会简单只在这儿待上几日似的。
“老爷安。”
沈望刚一踏进轩德院的门口,远远就瞧见了李嬷嬷的身影,还以为是母亲有事吩咐,连忙大步向前:“嬷嬷快请起,可是母亲让您来传话?”
李嬷嬷是府中老人了,打小就伺候着沈老太太,沈望自然敬重。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嬷嬷说话惯来有分寸,面露笑意,言语之间自然舒缓,带着几分恭敬。主子念及情分,愿意给她这做奴才的几分薄面,做奴才的却不能蹬鼻子上脸,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原是今早老爷来请安,老太太瞧着您神se倦怠,怕是连日忙于朝政,又忧虑主母腹中子嗣,是以忽略了自己的身子。思来想去,实是放心不下,正巧老太太膝下养着吕小姐近来无事,又惯来是个妥当懂事的,便使了奴婢领着过来熟悉熟悉这宣德院中的事务,也好老爷身边还有个贴心人照料。”
话已至此,沈望又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小子,自是立刻理解了李嬷嬷话中的意思。
倒是难得的怔愣住了。
吕夷光自幼就入了沈府,得沈老太太怜ai,常常带在身边照看。沈望孝顺,时常出入老太太院中看望,有时只是简单地请个安,有时是聊些琐事,日子久了,难免就会与小姑娘碰上,是以虽算不得亲近,却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长辈与晚辈。
在李嬷嬷说出这番话前,沈望心中甚至都只当吕夷光是半个nv儿。
他膝下无nv,只有几个儿子,是以每每听闻同僚谈及膝下nv儿如何孝顺t贴的时候,沈望嘴上不说,心中也常有期待和希冀。
只是命中没有缘分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强求不来,便也逐渐释然。
再后来,吕夷光在老太太身边慢慢长大,小姑娘知恩图报,人也鬼灵jg怪的,主意多的很,时常会想法子逗笑沈老太太,有时还会连带着沈望一起开怀。
有几回,那些共事的朝中官员再论及膝下有nv儿的乐趣时,沈望脑海中甚至会闪过吕夷光狡黠灵动的脸庞。想来若是日后他有了nv儿,就应当是这般模样。
李嬷嬷话毕,不动声se地打量着沈望的神情。
她是看着沈望长大的,不说b沈老太太还要了解沈望,却也能猜出几分沈望此时的怔愣缘由。沈望自幼便是个稳当的x子,读书识字从未让老太太和已逝的老太爷c心过,也有自己的想法,行事向来果断,此刻却没有一口回绝。
也不知是不及反应,还是其他的什么。
李嬷嬷只当不察,仍旧言笑着道:“老爷最近日夜c劳,消瘦了不少。”
“府里不仅仅是老太太关切忧虑,吕小姐也很是挂心。碰巧最近吕小姐瞧了几本医书,得知清露可愈百疾,解消渴,喝了对身t大有裨益。是以碰上今日白露节气,天不亮就去了后山收集,整整一个半时辰,才堪堪得了这三瓶。”
春桃垂首,上前一步,将手捧着的玉瓶尽数奉与沈望眼下。
“……老太太特意嘱咐了,望老爷可万万莫要辜负了吕小姐一片心意才好。”
李嬷嬷最后一句放得很轻,言语中似是颇有深意。
脸上的神情与沈老太太如出一辙的祥和慈ai。
不等沈望反应,李嬷嬷将来意明白告知后,就恭敬地行了礼回沈老太太处禀报了。
只将吕夷光与其贴身服侍的两个丫鬟留在了沈望的宣德院中。
这种事情,总是要慢慢做决定的。
直到李嬷嬷走出去很远一段路,沈望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哑然失笑,只觉此事颇有些荒唐。
母亲还是太过心急,亲手养大的姑娘不想放出府中,竟做出今日这般举动来。罢了罢了,沈望轻轻摇头叹息,就当闹了个玩笑而已,如此想完便抬脚向院内走去。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几盏晕亮的烛火在摇曳。
自升迁入京城这段时间以来,沈望多忙于朝堂政务与吏部诸事,每日早起晚归。宣德院中服侍的下人皆已习惯,每每沈望回府,都会井然有序地办好自己的差事。该摆膳的摆膳,该服侍洗手更衣的此刻也该迎了出来,可是现下,却是半点动静也无。
沈望推门入屋,里面烛光微亮,月光倾洒,一片祥和。
桌上有摆好的膳食,余热未散,却不见服侍的下人。只窗边有一窈窕少nv,昏暗中不见容颜,却在听见推门声的刹那,眉目璀璨,顾盼生辉,与皎洁的月光一道回头,望向沈望。
“老爷!”
少nv的声音清脆又柔软,说话都像是在撒娇。
瞧见果真是沈望的身影,吕夷光目露惊喜,连忙提着裙摆向他走去。一双眼眸又黑又亮,直gg地盯着沈望,眸中水光湛湛,清澈见底,全然是个小孩子开心的模样。脚步如往常一般轻快,很快就走到了沈望的面前,吕夷光仰面看着他,有些娇嗔道:“原来老爷每日竟回来的这般晚,难怪老太太不放心,要叫人来照顾您。”
神情语气,灵动自然,与沈望印象中的模样并无分别。
只是李嬷嬷方才的话尤在耳畔,现下屋内又无人服侍在旁,只有二人。吕夷光年纪尚小,或是不知李嬷嬷深意,但是沈望心中却已有些异样,此时再看少nv,难免不似往日那般坦然。
“嬷嬷让我等您一块儿用膳,说您c劳了一整日,等回府了肯定是要人在身边好好伺候的!”
少nv眉眼弯弯,容貌绮丽,今夜脸上又抹了胭脂,便愈发显得潋滟动人起来。
只是她自己仿若不觉,这会儿见了沈望便就如同平日见了沈老太太般,口中的话仍旧喋喋不止:“早知要等这样久,下午李嬷嬷端来的那份糕点我就都吃完啦!本来想着老爷这儿会有不少好吃的,今晚定要留些胃口好生尝尝,却没想到……哎,老爷?”
“……老爷,是我的话太多了吗?”
少nv唇形饱满,似花瓣娇yan,这会儿仰面朝着沈望时候,唇上的口脂莹润剔透,仿若浸了汁的红石榴一般,不断散发着诱人的芳香。
吕夷光说完话,不见沈望回应,有些不解地去瞧他的神情。
四目相对,沈望静静地看着她,面容清肃,只是在一片昏暗的烛影下,目光显得有些晦暗不明,脸se也远不如往日对她那般蔼然可亲。
不知怎得,吕夷光有一瞬间的畏缩。
嘴巴张张合合,却不再发出声音。
……
“用膳吧,不是说等了很久?”
良久,头顶传来了一道低沉又温和的声音,似乎包含着一种淡淡的无奈。
沈望品x端肃,廉洁自律,不喜奢靡。
加之这段时间事务繁忙,沈老太太与江氏都不曾在身旁,只有他一人用膳,是以每日便只吩咐了几道清寡时蔬和文火牛r0u,深秋寒凉,再煨上半盏青梅酒,已是足矣。
若是往日,自是无可无不可。
但是今日饭桌上多出了一副碗筷,还是个颇有些娇气和讲究的主儿。
吕夷光虽不是沈府正儿八经的主子,却也是被沈老太太如珠似玉jg细着养大的。沈老太太是诗书簪缨之家出身的嫡小姐,年轻时就极ai繁华,好鲜衣美婢,喜华灯夜宴,后来嫁入门当户对的沈家,数十年过去,即使现在年纪已大,却也从不曾收敛消散过半分。
是以连带着自幼在沈老太太屋里长大的吕夷光,也惯来是个富贵骄人的做派。
吕夷光拿着筷子,就坐在沈望身旁,此时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碗里绿油油的青菜,只觉得没什么胃口,甚至还有些失望至极。但是余光扫过,却见沈望吃得正专注,吕夷光顿时双眼一亮,梨涡浅浅,起了玩心。
“老爷,喝这个。”
少nv倒了青梅酒,递到沈望面前。
一双眸子水盈盈,似春水yu滴,正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沈望不明,看了一眼面前已经斟满的玉杯,眉头一蹙即逝,却也没有多说,端过一饮而尽。然后接着用膳,食不言,寝不语,他本就不是个话多的x子。
只是还没夹动两筷子,又听得那声撒娇一般的软糯声音道:“老爷,再喝一杯。”
接着,便有半截白皙的皓腕又伸了过来。
沈望不接,那手就一直举着。
微微僵持了片刻,到底还是沈望妥协,接了过来,他也不知吕夷光为何会对这青梅酒如此执着,微微叹息。将酒饮下后看向少nv,低声道:“不必了,安心用饭便是。”
言罢就不再多说一句。
沈望虽自幼沉稳内敛,又韬光养晦多年,轻易不会发威动怒。但是世家门第的出身,官场多年的高位,造就了其看似温和儒雅,实则漠然疏离,说一不二的x格。甚至在历经沉浮过后,身上已然沉淀出了一种厚重凛冽的官威,如若平日在府里不是有意放缓面容,像吕夷光这样十五六岁的少nv,是绝不会与之相识相熟的。
不想吕夷光今夜胆子出奇的大,不仅没将沈望的话听进去,反而得寸进尺。
吕夷光双手撑着脑袋在桌上,歪歪地瞧着沈望,眼眸亮得像繁星,细碎剔透的光透过她莹白丰润的面庞,静静漾荡在了沈望清儒沉稳的侧脸。
眉、眼、鼻、唇,少nv肆意g人的目光仿若有形,在沈望的侧脸不断反复地探过,眉目流转间,有种稚neng的春情瘙痒和媚态纯yu,在这张丰莹绮丽的面容悄悄显现。
沈望每夹一筷子菜,吕夷光就笑望着他,然后斟满一杯酒递过去。
美人容光皎皎,皓腕纤细。
沈望不接,吕夷光就倾着身子往前伸,痴缠着,颇有一番不讲道理的娇蛮作态。
今夜李嬷嬷为她挑选了一件清透薄纱质地的海棠金丝襦裙,是请了绣娘专门缝制的nv子闺中衣饰,领口jg致圆润,几近袒露着半个xr。俯首前倾间,肩颈单薄纤弱,却深g0u白皙,yur丰盈,颤颤巍巍。
沈望蹙眉不语,吕夷光的身子便愈越靠越近,肆无忌惮。
“伺候了老太太这么多年,也算见了不少高门姝丽,但是像小姐这般的容貌身段,属实是仙姿玉质,以称尤物二字尚不足以道尽。”
“……老爷虽沉稳了些,但到底是男子。小姐这样的人物,只需稍稍温软些,在老爷身旁多待上几日,尽心尽力地伺候着,不说动心动情,但总归是能被怜ai疼惜的。”
“更何况,老爷是看着小姐长大的,算得半个长辈。有这样的情分在,小姐行事大胆些也是无妨。老爷对外冷肃严峻,但是对府里的家眷亲属,哪怕是我这样身份卑微的下人,却也算的上温和有礼,是个念情分的人。”
“小姐自幼在沈府长大,对府里的情形都熟悉,又有老太太的庇佑,以后的日子是无论如何也难过不到哪里去的。等成了老爷的姨娘,再生下个一儿半nv,老太太必定是要寻了理由将小姐抬成贵妾,入沈家族谱的。”
“如此一来,也算是了却了老太太一桩心事。”
“……”
这是来前,李嬷嬷在闺中与吕夷光的一番语重心长。
她与沈老太太一样,认定了吕夷光是个乖巧懂事的x子,担心她在男nv之事上难免有些青涩稚neng,只怕到了宣德院,徒徒浪费了一身天资禀赋的容貌身段,是以才旁敲侧击地指点几句。
却不成想,吕夷光与沈望独处时,已全然是另一般面貌。
痴缠娇作,媚态使然。
吕夷光手中的玉杯已然碰到了沈望的下唇,不顾沈望紧抿着的嘴角,她半个身子几近倒入沈望的x怀,绵软丰盈的两团也随之落入男人的眼底:“老爷怎么不说话?”
少nv的嗓音愈发娇腻,呼出的气息清甜醉人,像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蜜糖。
说话间,袒露的玉臂已然缠上了沈望的脖颈,像是灵动的蛇一般,吕夷光将自己伏入沈望的怀里,交颈而绕,呼x1缠绵,饱满处若有似无地撩拨着,刮蹭着,还有细弱的喘息声不断拂入沈望的耳。
“说什么?”
沈望的视线落在吕夷光丰莹明yan的脸庞,这张他看着逐渐长成如今这般g人模样的脸,脑海中甚至还能浮现起小nv孩第一次在府中见到他时,乖乖巧巧的,还不及他腿长,却要学着嬷嬷的教导给他行礼的模样。
沈府的嫡系子孙,到了沈望这一辈,就已是yan盛y衰至极。
沈望没有同胞姊妹,只有几位庶出的兄弟。而他娶妻纳妾后,膝下又都是儿子,是以在看见幼年吕夷光的第一眼时,沈望就心生喜ai,只觉得府里有了个娇养的小姑娘,到底还是不同的,喜庆又热闹。
“母亲费尽心力地养大你,却不想养成如今这般放浪形骸的模样。”
若是吕夷光仍如以前在沈望面前那般,是个知分寸又懂事t贴的小辈模样,沈望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样刻薄言语的。
但是吕夷光今夜种种,与往日作为简直大相径庭,不仅嬉笑嗔痴间颇具妩媚风情,虽青涩,但已足够蛊惑人心,且行为举止轻浮放浪,无惧廉耻,完全颠覆了沈望对她的固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