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福泽深厚,子嗣众多,难免就出了几位有能力有野心的皇子。所以即使当今圣上身为皇后嫡出,却也登基得不算太平,几经坎坷,前前后后历经三年才总算将朝局稳住。杀兄囚弟,诛叛臣,灭党羽,戮九族,年轻的君主逐渐展露锋芒,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帝王威势。
沈望本是江浙一带任命的地方知府,在这场帝位争夺赛中,自始至终都站嫡系一派,从未动摇过半分。更别提江浙富庶,沈氏一族再此盘踞多年,中间算是既出钱又出力,对上献计谋策,对下奔走打点,为当今的顺利登基可谓献出了毕生心力。
当今登基后不久,就下旨将沈望等同一批有功之臣调入京城,加官进爵,赏下金银珠宝无数,又赐京城府邸,亲题牌匾,重用之意呼之yu出,只待日后一片光明前景。
沈望便是庆历元年升迁的吏部尚书,一品大臣,负责满朝文武官吏的赏罚任免。
时光荏苒,这些年沈望虽居高位,在朝堂上也算春风得意,却一直安分守己,从未仗着当年辅佐圣上顺利登基的功绩有过半分逾矩,是以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只唯一的憾事是膝下无nv,仅有六子。
沈望府中一妻三妾。妻出自淮yan江氏,世代书香门地被纳为了妾室。而另一妾吕氏则是当年江氏孕中不便伺候时,沈老夫人赐下的。
吕氏生得潋滟容光,妩媚春情,尤其是一双上扬的狐狸眼,活生生g人心魄。当初被送与沈望时候,年方二八,正是青涩稚neng的年纪,就已初显芳华,更遑论如今历经人事,jg水滋养过后的百般媚态了。
吕氏原是沈老夫人的远方侄nv,后因家道中落,被沈老夫人自幼带在身边。吕氏年幼,嘴却极甜,加之容貌又生得璀璨夺目,惹人喜欢,沈老夫人自是宠着纵着,怜ai至极。
后来吕氏年纪渐长,眼看到了出嫁的年纪,这时沈望也已迁入京城为官,做了吏部尚书。若是仍在江浙一带,沈老夫人倒也好为吕氏谋个好夫婿,自此荣华一生。可现下是富贵京城,天子脚下,吕氏没有个好出身,又是个寄养的尴尬身份,如何能在这盘根错节的京城里寻觅到个良缘?
沈老夫人不愿吕氏离得太远,平白受了欺负也没个照应。
毕竟吕氏的容貌摆在这儿,又打小是个乖巧懂事的x子,处处t贴着人心,b亲生的都要来得孝顺熨帖,若是嫁得远了,不落在眼皮子底下,沈老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
正当发愁之际,传来江氏宴会受惊,呕吐不住,腹中已有身孕的消息。这一胎江氏属实怀的有些惊险,大夫再三嘱咐日后需得静养,待产前怕是都要与沈望分而居之,不能再伺候其左右了。
沈老夫人初听自是心惊胆跳,只是待得冷静下来之后,便忽然升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身为母亲,自己的儿子她是再清楚不过的,自小持节稳重,有想法有谋略,不然也不能在当年激烈残酷的夺位之争中立下不世大功,后又带领沈氏一族在权贵倾轧,党同伐异的京城中迅速站稳脚跟。
且沈望处事分寸得当,对于后院之事向来赏罚分明,不是偏听偏信之辈。
对待发妻江氏,沈望珍重待之,予其身为沈府主母最大的t面和ai护,从不在下人面前与江氏发生龃龉争吵。同时对待为自己诞下过子嗣的两名妾室,沈望也不曾有过半分薄待,都将其好生将养在府里。嫡子庶子也都一视同仁,请的先生皆是京城中颇有名望的大儒,不偏不倚,也免却了兄弟阋墙之争。
江氏做了沈老夫人多年儿媳,沈老夫人心中最为清楚,身为主母,江氏已然是位难得宽厚的了。这些年既不曾有意为难过府中两名妾室,对待几位庶子,虽不亲热,却也从未苛待诋毁过半分,甚至有时在外还会多些照顾,这样的主母,在深宅府邸中确实不算多见。
若是吕氏做了儿子的妾室,自然万般纠结都迎刃而解了。
放在眼皮子底下,只等来日生下沈府的血脉,即使只是位姨娘,也不b儿子和江氏少年夫妻情分来得深重,但到底能安稳舒适过完这一生。况且还有自己在旁照看着,想来吕氏如何也不会受到亏待。
只是……儿子年纪大了,这些年愈发地寡言。
沈老夫人有些0不准沈望的态度。
沈老夫人心下打定了主意,面上却不动声se。
这日吕夷光照旧起了个早,掐着时辰,就来给沈老太太请安。
一袭浅粉襦裙,黑发如瀑,只梳了个简单的乌云髻,簪了两根素银钗,却如何也掩不住绝se容光。自踏进里屋的那刻起,在一众丫鬟和嬷嬷的衬托下,便愈发显得熠熠生辉,葳蕤明yan起来。
沈老太太年纪大了,就ai看少nv年轻明媚的面庞。
更别提吕夷光还是自己带在身旁养大的,沈老太太这辈子都没t会过nv儿和孙nv儿孝顺膝下的乐趣,现下看着一脸稚气未脱的少nv,自是心生喜悦,眉开眼笑。
“今儿又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沈老太太头带抹额,身下靠着金丝枕,半倚半靠在绸榻上。脚边有两个低眉顺目的小丫鬟在侍候捶腿,身后又各站了两位年纪长些的大丫鬟,一人捧茶,一人轻柔沈老太太的yanx。
见了吕夷光,沈老太太习以为常,只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她略微睁开眼,瞥了一眼吕夷光身后丫鬟手中捧着的东西,又见少nv脸上忍不住的娇憨得意,眼神愈发慈ai,便难免有些打趣。
吕夷光年纪小,心里兜不住事,雀跃都写了个满脸。沈老太太这一张口,就迫不及待地上前两步靠在捶腿的丫鬟身旁,接过其手里的活儿,边捏着腿边滔滔不绝了起来:“老太太这回可绝对猜不着囡囡给您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囡囡是沈老太太对其的昵称,以示疼ai之意。
少nv神se得意,望着沈老太太抿唇偷笑,浅浅露出两个小梨涡。
本就不俗的五官愈发显得灵动透亮。
“秋露繁时,以盘收取。”
吕夷光歪着脑袋,一副之乎者也的狡黠模样。
“最近囡囡闲来翻看医书,偶然查到此章,道是卯时收集的百草之露,煎如饴,可愈百疾,止消渴,令人延年不饥。”
“总之是个难得的好东西呢!”
言及此,少nv眸中若有光,双目湛湛地望着沈老太太,眼神清澈明亮:“老太太近来食yu消减,不妨试试这清露,辅以小食,看看医书所载是否为真?”
“是啊,老太太。”端着三瓶上好清露的丫鬟正是吕夷光的贴身侍nv春桃,此时也面带笑意地微微侧身行礼,望向老太太的方向接了话:“自打小姐看了这医书,便异常高兴。特意选在白露这天,天未亮就命奴婢们举着烛火前去后山,整整一个半时辰,亲自采集收取,才堪堪得了这三瓶清露,就马上赶来献给老太太了。”
春桃每多说一分,沈老太太面上的笑意就更浓一分。
连带着身后自小服侍在老太太身边的李嬷嬷也露出了几分欣慰的神采,小姐如此熨帖孝顺,又细心懂事,也不算辜负老太太这么多年的偏疼了。
李嬷嬷服侍沈老太太这么多年,虽然没有明说,却也多少知道一些沈老太太对小姐未来托付的打算。先前还有些犹豫踌躇,现下看来,却也的确不失为良策。
若是往常,沈老太太自然不会辜负吕夷光的这份孝心。
只是眼下,她却有另一番成算在身上。
“好啦,都是大姑娘了,这些活儿哪里还需要你来做。”沈老太太语气轻缓,面带宠溺,牵起吕夷光为她捏腿的手,细细摩挲:“当你父母将你托付于我时,还是个稚童,却不想一眨眼,竟也长成这么大了。”
沈老太太眼神悠远,似是有些怀念,又仿似感叹。
“近来江氏有孕在身,需要静养,无暇顾及其他。可现下朝局刚稳,圣上铁腕,正风肃纪,接连处置了一大批乱臣反贼,正是地方官员往来调动最频繁的时候。伯谦升的又是吏部尚书,事情繁杂,每日起早贪黑,时日一多,难免愈发消减。”
“可怜身边也没个人照料起居。”
“今早伯谦来向我请安时,步履匆匆,形神疲惫,怕是昨夜又忙到深更。也不知下面的人到底是如何伺候的,竟也不知劝解一二,就任由他这般熬着身子!”
说到这儿,沈老太太言语不乏有些激动,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好孩子,”沈老太太语罢,轻轻抚着吕夷光白皙柔neng的双手,慈ai地望向她:“你做事向来是细心妥帖的,眼下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老爷了。”
“江氏这胎怀得不易,底下的人我又不放心。左右你就去替我去宣德院中好生看顾几日,也不必太废心神,就如平日里在这儿一般。一旦发现老爷那儿伺候的下人有任何不尽心之处,就立刻来报予李嬷嬷,将其趁早利落地发卖了出去才是!”
沈老太太言语笃定,眼皮微耷,希冀地瞧着半跪在自己脚踏旁的少nv。
话落至此,吕夷光向来是个乖巧懂事的x子。此番听得沈老太太肺腑之言,哪还有什么异议,自是听之从之。
吕夷光知道老爷就是沈老太太的命根子,她眼眸低垂,闪过一抹神se,无人察觉。
再抬头时,吕夷光又是一副懵懂纯真的少nv0样,只觉得自己这是再为沈老太太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有些兴奋,也有些犹豫:“……只是,这事儿要不要提前与婉容姐姐说一声?”
吕夷光口中的婉容姐姐便是江氏,因着江氏日日前来给沈老太太请安,也算看着吕夷光在延福院中长大的,两人还算熟稔。
江氏身为沈府主母,按理来说这事是应当知会一声的。
但是此时成与不成尚未有个定数,说多了,反倒会引得正在孕中的江氏多思多想。
李嬷嬷在沈老太太身后,眼见着吕夷光眼中浮现的些许纠结,便明白她这是还未参透老太太此举的深意,只单纯理解了字面意思,以为就是简单地去督促宣德院中的下人尽心办差。
其实老爷身边,哪有真敢不尽心的人?
“左右不过就是几日的事情,小姐放心地去便是,主母那边,老太太自有分寸。”
李嬷嬷面容含笑,语中带哄,自然地将沈老太太的深意掩了过去。
可不就是几日的事情?小姐尚未出阁,不解男nv之情是正常。可老爷是历经过人事的,后院有妻妾,膝下也有子嗣,只要见着了小姐,便能立马领会老太太的意思。
有意无意,过几日便见分晓。
若是成了,到时派人往芳阶院中说一声便是。毕竟是老太太的意思,也在情理之中,想来主母那边也不会有异议。若是不成,老爷并无此意,也空得白白耽误了小姐的名声,影响日后的姻缘。
“秀芝,”沈老太太见吕夷光被哄住,神情愈发和蔼,只轻声唤了李嬷嬷一声:“囡囡这身太过素雅,正是碧玉年华,就该穿的明媚讨喜些才是。”
“待会你亲自选身衣裳,再领了去宣德院,这路囡囡不熟悉。”
“还有,”沈老太太瞧了眼下面春桃手中捧着的玉瓶,顿了顿,才缓缓道:“等会儿见了伯谦,就将囡囡这番难得的心意仔细道来,万万莫要辜负了囡囡这一早上的忙碌辛苦才是。”
……老太太这是要将小姐的心意明晃晃赠予老爷了,
“是。”
李嬷嬷自是应下,心下却在仔细琢磨等会见了老爷,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沈望回府的时候,天se已暗。
这一天,不仅是沈望在忙,吕夷光也被李嬷嬷仔仔细细地安排了一番。
自沈老太太的延福院中退下后,李嬷嬷先是带吕夷光梳洗打扮换了身衣裳,又领着她前后将轩德院中熟悉了个遍。还有沈望日常的饮食习惯,起居细节,事无巨细地都与吕夷光娓娓道来。包括沈望身边常贴身伺候的丫鬟侍卫,也有介绍,李嬷嬷像是笃定吕夷光不会简单只在这儿待上几日似的。
“老爷安。”
沈望刚一踏进轩德院的门口,远远就瞧见了李嬷嬷的身影,还以为是母亲有事吩咐,连忙大步向前:“嬷嬷快请起,可是母亲让您来传话?”
李嬷嬷是府中老人了,打小就伺候着沈老太太,沈望自然敬重。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嬷嬷说话惯来有分寸,面露笑意,言语之间自然舒缓,带着几分恭敬。主子念及情分,愿意给她这做奴才的几分薄面,做奴才的却不能蹬鼻子上脸,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原是今早老爷来请安,老太太瞧着您神se倦怠,怕是连日忙于朝政,又忧虑主母腹中子嗣,是以忽略了自己的身子。思来想去,实是放心不下,正巧老太太膝下养着吕小姐近来无事,又惯来是个妥当懂事的,便使了奴婢领着过来熟悉熟悉这宣德院中的事务,也好老爷身边还有个贴心人照料。”
话已至此,沈望又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小子,自是立刻理解了李嬷嬷话中的意思。
倒是难得的怔愣住了。
吕夷光自幼就入了沈府,得沈老太太怜ai,常常带在身边照看。沈望孝顺,时常出入老太太院中看望,有时只是简单地请个安,有时是聊些琐事,日子久了,难免就会与小姑娘碰上,是以虽算不得亲近,却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长辈与晚辈。
在李嬷嬷说出这番话前,沈望心中甚至都只当吕夷光是半个nv儿。
他膝下无nv,只有几个儿子,是以每每听闻同僚谈及膝下nv儿如何孝顺t贴的时候,沈望嘴上不说,心中也常有期待和希冀。
只是命中没有缘分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强求不来,便也逐渐释然。
再后来,吕夷光在老太太身边慢慢长大,小姑娘知恩图报,人也鬼灵jg怪的,主意多的很,时常会想法子逗笑沈老太太,有时还会连带着沈望一起开怀。
有几回,那些共事的朝中官员再论及膝下有nv儿的乐趣时,沈望脑海中甚至会闪过吕夷光狡黠灵动的脸庞。想来若是日后他有了nv儿,就应当是这般模样。
李嬷嬷话毕,不动声se地打量着沈望的神情。
她是看着沈望长大的,不说b沈老太太还要了解沈望,却也能猜出几分沈望此时的怔愣缘由。沈望自幼便是个稳当的x子,读书识字从未让老太太和已逝的老太爷c心过,也有自己的想法,行事向来果断,此刻却没有一口回绝。
也不知是不及反应,还是其他的什么。
李嬷嬷只当不察,仍旧言笑着道:“老爷最近日夜c劳,消瘦了不少。”
“府里不仅仅是老太太关切忧虑,吕小姐也很是挂心。碰巧最近吕小姐瞧了几本医书,得知清露可愈百疾,解消渴,喝了对身t大有裨益。是以碰上今日白露节气,天不亮就去了后山收集,整整一个半时辰,才堪堪得了这三瓶。”
春桃垂首,上前一步,将手捧着的玉瓶尽数奉与沈望眼下。
“……老太太特意嘱咐了,望老爷可万万莫要辜负了吕小姐一片心意才好。”
李嬷嬷最后一句放得很轻,言语中似是颇有深意。
脸上的神情与沈老太太如出一辙的祥和慈ai。
不等沈望反应,李嬷嬷将来意明白告知后,就恭敬地行了礼回沈老太太处禀报了。
只将吕夷光与其贴身服侍的两个丫鬟留在了沈望的宣德院中。
这种事情,总是要慢慢做决定的。
直到李嬷嬷走出去很远一段路,沈望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哑然失笑,只觉此事颇有些荒唐。
母亲还是太过心急,亲手养大的姑娘不想放出府中,竟做出今日这般举动来。罢了罢了,沈望轻轻摇头叹息,就当闹了个玩笑而已,如此想完便抬脚向院内走去。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几盏晕亮的烛火在摇曳。
自升迁入京城这段时间以来,沈望多忙于朝堂政务与吏部诸事,每日早起晚归。宣德院中服侍的下人皆已习惯,每每沈望回府,都会井然有序地办好自己的差事。该摆膳的摆膳,该服侍洗手更衣的此刻也该迎了出来,可是现下,却是半点动静也无。
沈望推门入屋,里面烛光微亮,月光倾洒,一片祥和。
桌上有摆好的膳食,余热未散,却不见服侍的下人。只窗边有一窈窕少nv,昏暗中不见容颜,却在听见推门声的刹那,眉目璀璨,顾盼生辉,与皎洁的月光一道回头,望向沈望。
“老爷!”
少nv的声音清脆又柔软,说话都像是在撒娇。
瞧见果真是沈望的身影,吕夷光目露惊喜,连忙提着裙摆向他走去。一双眼眸又黑又亮,直gg地盯着沈望,眸中水光湛湛,清澈见底,全然是个小孩子开心的模样。脚步如往常一般轻快,很快就走到了沈望的面前,吕夷光仰面看着他,有些娇嗔道:“原来老爷每日竟回来的这般晚,难怪老太太不放心,要叫人来照顾您。”
神情语气,灵动自然,与沈望印象中的模样并无分别。
只是李嬷嬷方才的话尤在耳畔,现下屋内又无人服侍在旁,只有二人。吕夷光年纪尚小,或是不知李嬷嬷深意,但是沈望心中却已有些异样,此时再看少nv,难免不似往日那般坦然。
“嬷嬷让我等您一块儿用膳,说您c劳了一整日,等回府了肯定是要人在身边好好伺候的!”
少nv眉眼弯弯,容貌绮丽,今夜脸上又抹了胭脂,便愈发显得潋滟动人起来。
只是她自己仿若不觉,这会儿见了沈望便就如同平日见了沈老太太般,口中的话仍旧喋喋不止:“早知要等这样久,下午李嬷嬷端来的那份糕点我就都吃完啦!本来想着老爷这儿会有不少好吃的,今晚定要留些胃口好生尝尝,却没想到……哎,老爷?”
“……老爷,是我的话太多了吗?”
少nv唇形饱满,似花瓣娇yan,这会儿仰面朝着沈望时候,唇上的口脂莹润剔透,仿若浸了汁的红石榴一般,不断散发着诱人的芳香。
吕夷光说完话,不见沈望回应,有些不解地去瞧他的神情。
四目相对,沈望静静地看着她,面容清肃,只是在一片昏暗的烛影下,目光显得有些晦暗不明,脸se也远不如往日对她那般蔼然可亲。
不知怎得,吕夷光有一瞬间的畏缩。
嘴巴张张合合,却不再发出声音。
……
“用膳吧,不是说等了很久?”
良久,头顶传来了一道低沉又温和的声音,似乎包含着一种淡淡的无奈。
沈望品x端肃,廉洁自律,不喜奢靡。
加之这段时间事务繁忙,沈老太太与江氏都不曾在身旁,只有他一人用膳,是以每日便只吩咐了几道清寡时蔬和文火牛r0u,深秋寒凉,再煨上半盏青梅酒,已是足矣。
若是往日,自是无可无不可。
但是今日饭桌上多出了一副碗筷,还是个颇有些娇气和讲究的主儿。
吕夷光虽不是沈府正儿八经的主子,却也是被沈老太太如珠似玉jg细着养大的。沈老太太是诗书簪缨之家出身的嫡小姐,年轻时就极ai繁华,好鲜衣美婢,喜华灯夜宴,后来嫁入门当户对的沈家,数十年过去,即使现在年纪已大,却也从不曾收敛消散过半分。
是以连带着自幼在沈老太太屋里长大的吕夷光,也惯来是个富贵骄人的做派。
吕夷光拿着筷子,就坐在沈望身旁,此时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碗里绿油油的青菜,只觉得没什么胃口,甚至还有些失望至极。但是余光扫过,却见沈望吃得正专注,吕夷光顿时双眼一亮,梨涡浅浅,起了玩心。
“老爷,喝这个。”
少nv倒了青梅酒,递到沈望面前。
一双眸子水盈盈,似春水yu滴,正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沈望不明,看了一眼面前已经斟满的玉杯,眉头一蹙即逝,却也没有多说,端过一饮而尽。然后接着用膳,食不言,寝不语,他本就不是个话多的x子。
只是还没夹动两筷子,又听得那声撒娇一般的软糯声音道:“老爷,再喝一杯。”
接着,便有半截白皙的皓腕又伸了过来。
沈望不接,那手就一直举着。
微微僵持了片刻,到底还是沈望妥协,接了过来,他也不知吕夷光为何会对这青梅酒如此执着,微微叹息。将酒饮下后看向少nv,低声道:“不必了,安心用饭便是。”
言罢就不再多说一句。
沈望虽自幼沉稳内敛,又韬光养晦多年,轻易不会发威动怒。但是世家门第的出身,官场多年的高位,造就了其看似温和儒雅,实则漠然疏离,说一不二的x格。甚至在历经沉浮过后,身上已然沉淀出了一种厚重凛冽的官威,如若平日在府里不是有意放缓面容,像吕夷光这样十五六岁的少nv,是绝不会与之相识相熟的。
不想吕夷光今夜胆子出奇的大,不仅没将沈望的话听进去,反而得寸进尺。
吕夷光双手撑着脑袋在桌上,歪歪地瞧着沈望,眼眸亮得像繁星,细碎剔透的光透过她莹白丰润的面庞,静静漾荡在了沈望清儒沉稳的侧脸。
眉、眼、鼻、唇,少nv肆意g人的目光仿若有形,在沈望的侧脸不断反复地探过,眉目流转间,有种稚neng的春情瘙痒和媚态纯yu,在这张丰莹绮丽的面容悄悄显现。
沈望每夹一筷子菜,吕夷光就笑望着他,然后斟满一杯酒递过去。
美人容光皎皎,皓腕纤细。
沈望不接,吕夷光就倾着身子往前伸,痴缠着,颇有一番不讲道理的娇蛮作态。
今夜李嬷嬷为她挑选了一件清透薄纱质地的海棠金丝襦裙,是请了绣娘专门缝制的nv子闺中衣饰,领口jg致圆润,几近袒露着半个xr。俯首前倾间,肩颈单薄纤弱,却深g0u白皙,yur丰盈,颤颤巍巍。
沈望蹙眉不语,吕夷光的身子便愈越靠越近,肆无忌惮。
“伺候了老太太这么多年,也算见了不少高门姝丽,但是像小姐这般的容貌身段,属实是仙姿玉质,以称尤物二字尚不足以道尽。”
“……老爷虽沉稳了些,但到底是男子。小姐这样的人物,只需稍稍温软些,在老爷身旁多待上几日,尽心尽力地伺候着,不说动心动情,但总归是能被怜ai疼惜的。”
“更何况,老爷是看着小姐长大的,算得半个长辈。有这样的情分在,小姐行事大胆些也是无妨。老爷对外冷肃严峻,但是对府里的家眷亲属,哪怕是我这样身份卑微的下人,却也算的上温和有礼,是个念情分的人。”
“小姐自幼在沈府长大,对府里的情形都熟悉,又有老太太的庇佑,以后的日子是无论如何也难过不到哪里去的。等成了老爷的姨娘,再生下个一儿半nv,老太太必定是要寻了理由将小姐抬成贵妾,入沈家族谱的。”
“如此一来,也算是了却了老太太一桩心事。”
“……”
这是来前,李嬷嬷在闺中与吕夷光的一番语重心长。
她与沈老太太一样,认定了吕夷光是个乖巧懂事的x子,担心她在男nv之事上难免有些青涩稚neng,只怕到了宣德院,徒徒浪费了一身天资禀赋的容貌身段,是以才旁敲侧击地指点几句。
却不成想,吕夷光与沈望独处时,已全然是另一般面貌。
痴缠娇作,媚态使然。
吕夷光手中的玉杯已然碰到了沈望的下唇,不顾沈望紧抿着的嘴角,她半个身子几近倒入沈望的x怀,绵软丰盈的两团也随之落入男人的眼底:“老爷怎么不说话?”
少nv的嗓音愈发娇腻,呼出的气息清甜醉人,像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蜜糖。
说话间,袒露的玉臂已然缠上了沈望的脖颈,像是灵动的蛇一般,吕夷光将自己伏入沈望的怀里,交颈而绕,呼x1缠绵,饱满处若有似无地撩拨着,刮蹭着,还有细弱的喘息声不断拂入沈望的耳。
“说什么?”
沈望的视线落在吕夷光丰莹明yan的脸庞,这张他看着逐渐长成如今这般g人模样的脸,脑海中甚至还能浮现起小nv孩第一次在府中见到他时,乖乖巧巧的,还不及他腿长,却要学着嬷嬷的教导给他行礼的模样。
沈府的嫡系子孙,到了沈望这一辈,就已是yan盛y衰至极。
沈望没有同胞姊妹,只有几位庶出的兄弟。而他娶妻纳妾后,膝下又都是儿子,是以在看见幼年吕夷光的第一眼时,沈望就心生喜ai,只觉得府里有了个娇养的小姑娘,到底还是不同的,喜庆又热闹。
“母亲费尽心力地养大你,却不想养成如今这般放浪形骸的模样。”
若是吕夷光仍如以前在沈望面前那般,是个知分寸又懂事t贴的小辈模样,沈望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样刻薄言语的。
但是吕夷光今夜种种,与往日作为简直大相径庭,不仅嬉笑嗔痴间颇具妩媚风情,虽青涩,但已足够蛊惑人心,且行为举止轻浮放浪,无惧廉耻,完全颠覆了沈望对她的固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