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浅眠的人,枕边人动弹的第一下,你就清醒过来,因为没有察觉到危险,你慢慢悠悠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紧实的背部,上方疤痕成片,大部分集中在背肌,仅有一条深刻的鞭痕跨越整个后背,从左肩直到右侧腰。
王九是个敏感的人,他不可能没有发现你的注视,可他没有回头,旁若无人站起身,也许是晒不到太阳的原因,臀部和大腿比其他部位的皮肤相较白皙,衬得手指印的淤青格外醒目,微微泛黄的稠液从大腿根滑下,直到他走出睡房都没落到地上。
卫生间很快传来水流声,你拿下床头柜的手表看了一眼,随即麻溜地从床上起来,整理好衣着后也走出睡房。
你准备好早餐时,王九刚好从卫生间出来,经过你身边的时候,你可以闻到他沐浴后的气味——那是你沐浴露的香味,自从他上次深夜来访后,你们近乎同居,直至今日,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超越地位关系,肉体变得亲密,但王九却觉得你从所未有的陌生。在王九的印象里,你只是大老板比较看重的门生,比头马低一等的存在,不该是现在连抬眼都会让他心悸的情况——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听从大老板,是因为对方知道自己的罩门,并且有势力和能力庇护他为所欲为,而你并没有如此条件,他没有理由害怕你。
王九想不明白。
“再不吃就凉了。”
闻言,王九回过神来,正好对上面前的褐色眼睛,如深潭倒映出自己晃神的模样。
“我就钟意食冻嘅。”
他知道自己的脑子一时半会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干脆先放弃思考,心安理得吃下你的早餐。
你知晓王九的嘴比脑子快也不是一天两天,目光又回到今天的报纸上。比起王九,你更应该考虑挑拨离间的对象。
正午未过,你心里就有了答案。
“陈洛军是陈占的儿子。”
狄家的恩怨在黑社会中人尽皆知,陈占和他的妻子已死,现在只剩他的儿子下落不明。
大老板的动作顿了一下,小眼睛转向你放到桌上的资料,心思显然已经不在金戒指上。
“呵呵,人生真是充满了巧合。”大老板的视线投向站在办公桌前的你,“你说对不对啊?”
你笑而不语,看着他点了根雪茄,让室内充满导火索般的烈性气味。
“把消息散布出去。”
你无言颔首,快步离开办公室。
在把事情吩咐下去之后,你来到某个公园旁的电话亭,拨通寻呼台:“帮我call2376,留言‘龙卷风,你兄弟知道了’。”
果不其然,消息在下午散布出去,狄秋晚上就大摆宴席,请了同样和陈占有怨的庙街tir哥和一些商会大佬,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一场鸿门宴。
隔天一早,大老板带着王九去和狄秋谈生意,还没到中午,你在九龙城寨外的唐楼天台就看到以狄秋为首的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城寨,想也不用想,两方人一定起了冲突,为了直观的看清冲突的结果,你从天台远座挪到城寨正对面的报亭近座,把狄秋灰头土脸从城寨出来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
你跟报亭老板买了一通公共电话,拨通寻呼台:“帮我call8906,狄秋过去厂里了。”
话罢,你马不停蹄往烟铺子赶,烟铺老板还是老样子,不过看到你进门后,表情从百无聊赖变为眉开眼笑。
“要咩烟?”
“一包硬双喜。”你把一包牛皮信封放到玻璃柜上,“尾款。”
红包装的长方形纸盒推到你的面前,金色的“囍”字在最中央,喜庆得很。
“双喜临门啊!”
你抬眼看着烟铺老板,轻笑一声:“是啊,双喜临门。”
“不过可惜,”烟铺老板话音一转,语气遗憾,“这三十年的烟铺子就要关咯……”
“哦,你接下去要开在哪?卖什么?”
你打断烟铺老板的话,后者讪讪一笑,紧接着说:“懂行啊老板,弥敦道时装店,我女儿接的手。”
“好事啊,到时候记得给我打折。”
烟铺老板连连点头:“必须的,您是老顾客嘛。”
call机很不合时宜响起,烟铺老板看了看你,识趣闭上嘴,可你也没有去按盒顶的按钮,刺耳的铃声在室内回荡,就像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