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睡人的屋子。”瞎子三爷确实是喝麻了,口无遮拦,抬眼朝院外看了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对我道:“你不晓得,那屋子里头,还有个活的。”
“还有个活的?活的什么?”我一下子就惊讶了,稻田下面的“屋子”里曾挖出一具还带着微弱生命特征的尸体,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但这个时候,屋子尚未被挖开,瞎子三爷怎么会知道里面有个活的?
刹那间,我对这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头儿有了新的认识,他是不是普通人,这还很难说,但至少他知道一些事情。
我还要继续问下去,但是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下意识的回头一看,顿时把我吓了一跳。那个之前蹲在墙角捏泥巴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站到了我身后,鬼一样的没有动静。
这还是个很小的孩子,可能就是瞎子三爷死掉的独子留下的小孩。估计因为生活比较艰苦的原因,他看上去又小又瘦,站在后面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似乎连眼珠子都不曾转动过。
被他这么一望,越发感觉心里发毛,就好像这个孩子会突然在我背后捅一刀子一样。注视了有一分钟,我转过头想继续和瞎子三爷交谈,但就这么一分钟的时间,瞎子三爷什么都不肯说了,酒照样在喝,却不讲有用的话,只是天南海北的瞎胡扯。村子里的人陆续回来吃饭,我也不好强问,就暂时打消了念头。
瞎子三爷喝光了坛子里的酒,醉的一塌糊涂,我帮忙把他扶到屋子里,顺势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和环境。当我出门的时候,那个又瘦又小的孩子仍然站在原地,孩子的目光应该是一生中最天真无邪而且纯净的,没有任何杂质,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被他盯着看,心里始终在发慌。
离开瞎子三爷的家,我想了想,又到村民家里换了点酒,提着走了。接下来两三天时间里,稻田那边还是乱糟糟的,村民们众说纷纭,谁也拿不出一个妥善的主意。我知道他们乱几天之后,还是会彻底挖开稻田,挖出下面的巨大的古怪“屋子”,所以不去旁观,静静的养神,三天之后的一个夜里,我提着酒又跑到村子里,到了瞎子三爷的家。
大雨过后的凉意还没有完全褪去,这在夏日里是很难得的凉爽。还没走到瞎子三爷家门口的时候,我就隐约听到了一阵胡琴声,古旧破败的胡琴,发出吱呀吱呀的音,期间似乎还有瞎子三爷低低的吟唱,我听不懂他在唱什么。
“三爷,好兴致。”我提着酒在外面说了一句,人的嗜好其实就是最大的弱点,瞎子三爷明显不想再和我说那么多,但是酒坛子里的酒香,却让他顺着嘴角流口水。反正最后三说两不说,他还是把我让进屋,开坛子拿了一点腌菜,喝了起来。
这一次瞎子三爷只喝酒过瘾,话比前次少了很多。我几次想把话题引过去,但他不接茬。后来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我就忍不住了,直接问道:“三爷,上一次你说的,稻田下头的屋子里,睡着一个活人?”
“你啷个知道是个活人?”
“不是你说的吗?”
“我只说是个活的,哪里有说是活人?”瞎子三爷又喝的有点醉了,仅剩的那一只眼睛里,散发着昏昏沉沉的光,盯着我道:“你下去看过了?”
“没有。”我感觉气氛突然有点不对,道:“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问问而已,那就好。”瞎子三爷自己倒了一杯酒,低头要喝。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我骤然看到瞎子三爷那只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清亮亮的光芒,这丝突然出现在他眼中的寒光让我心里生出戒备。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我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以非常快的速度呼的砸落过来。跟着无念老和尚并不是白费的,我的反应速度比过去快了很多很多,头一转,余光就瞥到身后横砸过来的,是一根吊在房梁上的木头,半米长,大腿那么粗,如果我反应不及,木头就会砸到后脑上。
匆忙中,我伸出一只胳膊,用小臂挡住了木头,木头带来的强大的惯性让我的身体一个趔趄,瞎子三爷可能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快的反应,丢了手里的杯子,转头就跑。他的动作和他的年纪完全不成正比,相当的快,转身跑了两步,直接从窗子翻了出去。
我紧紧追赶,前一次对瞎子三爷家仔细观察过,屋前屋后的情况我都比较熟,翻出窗子之后快步猛追。毕竟,瞎子三爷的年纪大我很多,体力不如我,跑出去七八步远,就被我追上了。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硬生生把他扯了回来,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都不用说,这个瞎子三爷已经露出了尾巴。
“说!”我手里加了点力气,把他紧紧抓住,朝上提了提,低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