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医生被韦夏称为“x”。
因为他经常板着一张脸,不给病人笑容,为此遭到许多投诉。
“医生,我的情况怎么样?”
克里斯蒂娜看起来状况不好,但她的眼中带着光芒。她是怀抱希望的人。
x医生带来的消息却是不幸的。克里斯蒂娜上周来到急诊室查出严重腹水,被怀疑有卵巢肿块,今天,检查结果确定了她的卵巢肿块被确诊为卵巢癌。
而且,发现的时间过晚,癌细胞已经大面积的转移。
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x医生没有当场说出癌症这个词,因为他知道,对病人来说,任何事情和癌字扯上关系,都会带来消极的影响。“癌”字一出口,无论之后再说什么,病人也会要求你先花半个小时把癌这件事解释清楚。当然了,没有医生愿意自己的病人得癌症,尽管她的情况已经糟糕不能再糟了。
x医生用简短的话语表明了情况的严重性。
克里斯蒂娜的眼睛微微下垂,然后表示要联系她的家人。
下一秒,她认出了韦夏。
“你是那个...湖人队的...”
正准备回家的韦夏点头回答:“是我。”
“太神奇了,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你?你知道吗?我们全家都是你的球迷,你是我们最喜欢的湖人球员...我女儿,她才14岁,却在去年圣诞节告诉我以后要嫁给你,幸好你当时有女朋友了,不然我很为难的。”克里斯蒂娜好像已经把她身患绝症,并将不久于人世的事情遗忘了。
本想回家的韦夏,意外地留了下来,和克里斯蒂娜交谈。
不知为何,对方给了她一种梅晨似的亲切感。
他知道他的妈妈也是个乐观的人,尽管他不是梅晨亲生,但梅晨对待生活的乐观态度,无疑影响了韦夏。
克里斯蒂娜友善、风趣、健谈,虽然在急诊室里两的几乎被一肚子的液体压迫的她几乎喘不过气,却和韦夏聊得很开心,就像两个好久不见的朋友在公交车站偶遇,开心地聊着这些年彼此发生的事情。
韦夏由此了解到这位陌生人的状况,她的儿子正在读医学院,女儿上中学,她还认出还一眼就认出了韦夏的袜子是什么牌子的。
一会儿,克里斯蒂娜的家人来了。
多么和睦的一家人,韦夏可以从他们的脸色看出对克里斯蒂娜的关心。他们对于韦夏的出现倍感惊奇,但还没等到他们持续地高兴,x医生便宣布了克里斯蒂娜的病情。
得知病情的瞬间,乐观的克里斯蒂娜崩溃了,她哭了,告诉了她的丈夫、女儿还有没有离开的韦夏,许许多多“永远没法儿再做”的事情,还有她如何崩渍地发现,“永远”一词不过是在情人节贺卡上装门面的字眼而已。
她因为学业繁忙无法到场儿子不久就要从医学院毕业,可她看不到了;她的女儿未来有一天会结婚,她也没法儿在旁边帮忙安排宾客,在女儿从教堂出来的时候也没法儿撒彩色纸屑了。她没机会见到自己的孙子或孙女,丈夫也永远没法儿从她的死中释怀。
“你们甚至都不知道怎么使用控温器!”说到这儿,克里斯蒂娜笑了,韦夏不禁也跟着笑起来,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些时候,韦夏想撒谎,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可是他们俩都知道这不是事实。
本来晚上十点就要离开的韦夏,在洛杉矶天使医院待到了凌晨一点。
最后,韦夏拥抱了她一一他从小到大拥抱过的陌生人人加起来不超过5个——可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过几天我会来看你的。”
韦夏郑重地承诺。
他的下一次公益日是两天之后。
韦夏没等到那一天,而是在第二天结束训练后便赶到医院。
韦夏和克里斯蒂娜聊了聊些与篮球不相关的事,从她的眼睛里,韦夏能看出她的心情有所好转。
韦夏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她第一次和另一个人坦诚地讨论这一切,即使面对家人,她也没法儿完全说实话。这样的特权让韦夏感觉很怪异,像是获得了某种压根不属于他的殊荣。
面对死亡,克里斯蒂娜的很多担忧都与她自己无关。她担心孩子、丈夫、姐妹、朋友,也许“好人”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像她这样的人的吧。
他们就这么建立起了短暂的友谊。
即使没有公益日,韦夏也会来到医院。
五天的公益日很快便结束,但韦夏在公益日结束依然坚持往返医院陪克里斯蒂娜说话。
有些人觉得他在作秀,但他也无所谓外界的声音。
“你说,我应不应该让我的家人把我的骨灰撒到田野里。”那是克里斯蒂娜最喜欢的地方。
季前赛训练营的最后一天晚上,韦夏再次来到医院。
克里斯蒂娜决定不让家人把骨灰撒在她最喜欢的田野里,因为那会让她的家人在出游时想起她。
在生命的最后,她身上仍然洋溢着一种无法冲淡的无私,清醒地思考着自己的离开会给所爱的人带来怎样的影响。
那天,回家路上,韦夏给梅晨打了个电话:“妈妈,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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