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毓叡不近视,对眼睛不好的坏习惯她一个不少,躺床上看书、躲被窝玩手机、不开灯借着h昏的微光写作业……但以上种种通通对她不起作用。
许晟一上高中大概是轻微近视,配了一副眼镜不常戴,现在估计也没有加深,反正见他这么多次也没戴过。
钱毓叡出了值班室去护士站找徐文谦,他坐在一旁微笑着和护士妹妹聊天。
“家属来了交押金啊,管男朋友管的没一分钱傍身呢。”小护士没有恶意,就喜欢工作之余八卦一下。两人模样登对,以后上班偷偷多瞟两眼都能散点攒的怨气。
钱毓叡暗恼手机怎么忘了还了,不过就算还了也没有让他付的道理。徐文谦还挺会制造误会,不知道他是不是和她原来一样太内向了别人说什么都应着不纠正,准得吃大亏。
“我来缴,徐大哥你出事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千万别和我让。”
钱毓叡觉得叫大哥太显老,怕人听了不舒服就一直客气地叫徐哥,现在为了避免更严重的误会他舒服与否还是往后排。
“你我之间不用计较这么清楚。”
“嗯?”钱毓叡掏出手机扫码支付假装没听见他说话。
护士妹妹天天在医院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哪能看不清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两人还没成郎有情妾无意,她也不自讨没趣带着他们去找病房。
“是这儿吗?”许晟一说要住走廊这会怎么被带到单人病房里了?
“没错啊,许医生特意预留出来的,双人间三人间没有空的了,要住的话得先在走廊等位置。那这儿你们住吗?”
“住。”
又耍她。
诊断下来是轻微脑震荡后松了口气,她不方便留下过夜,点了饭安置好徐文谦后正好赶上晚高峰于是走回了家。
钱毓叡不会照顾人,做饭也一般,本想第二天给徐文谦做几个像样的菜但无从下手,在家里磨蹭了半天也没端出一盘上的了台面的菜。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去最后买了食堂的病号餐。
她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没碰上主任来找徐文谦。
“学生家长的事我接受调解,你的职业敏感,他们也是事出有因,再说我也没受什么……”
“不要这样徐哥,遭受这种事选择追究再正常不过了,这本来就是你的权利,我的职业敏感大不了我不g了,不要被别的关系掣肘。”她想说不要为了我,可这种话说出口自恋又暧昧。她欠不起徐文谦,她能补偿的不是他想要的。
“没事的小钱,这不是委屈。”他已经签了字,没有回转的余地,虽然没认识多久他也大概了解钱毓叡的秉x,最怕欠别人,如果这样就能建立羁绊,他不介意使些卑劣的手段以道德施压。
第一次见钱毓叡全程她的脸上都挂着得t的微笑,不多问也不多答,看得出她对这场另类相亲很不满意,但始终保持着礼貌。
他觉得这个nv生真怪,眉眼间缠着忧郁,心如止水,仿佛对一切都置身之外,对面坐着谁她都不会有所波澜。
他也怪,越是这样越是g起他的好奇心,如si灰般的心会怎么复燃热烈呢。
不知不觉间她眼底的那抹凉薄y郁藤蔓般悄悄爬过他的心墙,她的一颦一笑他都试图分析,多少是真情流露多少是逢场作戏。
和许晟一见面后,她就更怪了,那天坐在医院座椅上掉眼泪他看见了,以为是工作压力太大,可这次再见明明是不得不,为什么他感受到了她的渴望呢?那次流泪又是为了谁呢?是谁让你的内心生动呢?
答案早指向了一个人。
和她在一起会让徐文谦幸福的话,他并不在意别人是否幸福,这个别人包括钱毓叡。如果她是一朵花,采撷是他选择的对待她的方式。
中午休息时间保安会来病房清家属,一个病床允许留一个陪护,即使她坐这和徐文谦相顾无言,也不好离开地太早,坐在沙发上艰难地用手机做课件。
门上敲了三下,没等同意许晟一就闪了进来,还煞有其事拿了个文件夹,哪有中午来查房的。
“恢复的怎么样?头痛、头晕、心悸、耳鸣、失眠、畏光、恶心呕吐都是正常的,那段记忆模糊缺失也是正常的,除了之外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恢复得不错。”
“症状严重到难以忍受的话叫护士来,别不该撑的时候撑。”
“好的,谢谢许医生。”
“你在做ppt?”不是他想窥探ygsi,她手机里放大的页面和字t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嗯。”
“这么小的字也看得清,眼神不是挺好的吗?”开始找她翻他白眼的茬了。
“年纪还不大,这还是看得清的。”
“许医生你去忙吧,小钱来照顾我太急了匆匆忙忙电脑也忘记带了。”
许晟一暗暗腹诽他真能装瞎得意,马上想到了应对的招。
“忘带了可以先用我电脑,耽误什么都不能不能耽误老师的事,你说是吧?”
“不用了。”两人异口同声
“电脑里也没机密,我不介意。”
“真不用,也不是要急用的。”
“那行,护士站叫你过去一趟。”
“好,就来。”
她故意等许晟一出去了才出门,经过楼梯间的时候被一把拉了进去。
“别多想,只是出于职业素养看看你脸上的伤,你也不想当着别人面这样吧?”
有电梯很少会有人爬楼梯,使用率不高,两个人在里面待一中午说不定都没人发现。
许晟一仔细端详着她的左脸,依稀能看出淡淡的印迹。他们的距离还算得t,只是呼x1声在空旷的楼道需要有意控制,轻轻地呼,对b之下心跳的鼓点听起来就加快了。
他屈起手指蹭了蹭,袖口蹭到了她的下颚,她后退避开。
“你衣服g净的吗?”不是她矫情,听说医生的白大褂上沾什么的都有。
“刚去值班室换的,消毒水味你闻不到?”
“医院到处都是消毒水味。”
“不用看了应该没事,我都没感觉了。”钱毓叡不自然地别过头。
“这事怎么处理的?”
“调解了。”
“……”他想讽她两句,半晌又咽了下去,少说少错。
“不追究?”
“不。”
“他也这么说?”两人心知肚明这个他指的是病房里的人。
“嗯。”
“行,要是反悔了来找我开证明。”
话毕两人先后走出楼梯间,明明要去的是同一个方向,还是有意拉开了大段距离。
许晟一眼明心亮,那俩人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基础,不然钱毓叡早跟他翻脸了。
即使如此也不足以令他心中有数,人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就会被社会规劝着将就。三十岁是一道分割线,十位数越来越接近三时周围所有人都会为你紧张。
他身边就有例子,同门师兄,在他读研时那人博士快毕业,他偶尔也会带带研究生,所以小组里会传些他和初恋的美谈。例如初恋为了他留在北京工作等他毕业,听说两人小日子过得不错,在学校旁边租了房方便他上学上班,一毕业就高调宣布自己订婚,任谁都觉得他俩会稳稳幸福,结果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初恋得病去世了。
后来许晟一读博时听说他念着初恋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不少人都叹一句有情有义。
再后来等他到医院正式上班,师兄结婚喜帖送到了他手上。
大概因为他俩是一个导师带的后来也都留在京医,师兄送喜帖时和他多聊了几句。
“小许你知道的,我今年三十了,家里条件一般,在学校待了半辈子才取得了点成就,立业成家,所有人都推着我结婚我没有选择。别人都笑话我是读书读傻了,外人的不解尚能忍受可家人的催b我抗不住,我是独子,我拗不过传统观念,我不结婚就是站在整个家族的对立面。……我和她怎么就差这最后一步呢。”人在悲伤时说出的话都不连贯。
接了喜帖可没能参加上婚礼,几台紧急手术把许晟一叫过去,不过还是和新嫂子见了面,在同门的朋友圈里。
嫂子人很好,顶顶温柔,时不时去探班拎几大袋水果发给科室里的人,会叫他们几个小辈去家里聚餐,留意合适的适婚男nv牵线搭桥,包揽家里的一切活让师兄安心拼事业。
两人的生活温馨安稳,一年后怀上了孩子。许晟一从中觉得伤口总是能被治愈的,像他师兄当时初恋出事故丢了半条命和嫂子结婚相当于再要他半条,现在不也乐在其中吗?用上对的药总会结痂的。
这种想法在一次聚餐师兄酒后失言时戛然而止。
那次他们去外地交流合作,临走时双方人马少不了吃顿散伙饭,和他一起回酒店时他忽然开始向许晟一倾诉他无趣的婚姻。
举案齐眉却终是意难平,两人相敬如宾,这段婚姻里除了ai情一切都具备,可少了情一切都失去了意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后悔听了父母的话没抗住压力,说完后又说自己的妻子很好,不怪她。
一面说着妻子很好一面回去后和隔壁神内科新来的小护士打的火热。
是说出真心话后彻底放飞自我了吗?许晟一也不知道。从那之后他就和各式各样的异x纠缠不清了。
许晟一暗示过嫂子,不知道她是不懂还是装傻,不以为然岔开话题。后来她来医院亲眼目睹也只是淡淡一笑,不了了之。
道不同,许晟一渐渐和师兄有了距离。
许晟一到了办公室后还没定会儿神,就听见几个小护士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十六床怎么怎么样。
十六床?徐文谦?
“要我说,十六床绝对喜欢来照顾他的nv生,你当时没看见,我可是亲眼所见,他来交押金说手机被保管了要等领导来,我还以为工伤等领导呢,结果是家里领导啊。”留齐刘海儿的护士的率先开口。
“对对对,我去打针,他俩虽然坐得很远,但那个氛围,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在她旁边短发的nv生立刻附和。
“不是,当时是我接待的,她叫他徐大哥啊,这个称呼你们怎么嗑起来的?帅男美nv自动被你们配对了吗?那你们怎么不嗑柯医生和许医生?”当时接待的护士显然不认同他们。
“大哥又怎么?我叫你大哥你叫我小妹,也是别样的风味。”
“没错没错。”
“再说柯医生已有良配,我们还是有道德有底线的。”
“十六床长得帅又绅士,身上穿的衣服也考究,他俩天天在小病房待着还怕不能培养出感情吗?早晚的事。你说对吧许医生,他俩是你熟人吧?你给我们透露一点内部消息呗。”人是许晟一送来的,短发小护士意识到他有更确切的消息。
“内部消息?你觉得徐文谦长得帅?又绅士?穿的衣服都人模人样?”
“许医生我们知道你很优秀,但不能因为你的优秀就否认别的同x的优秀吧?”
“呵呵不至于,不过很遗憾告诉你们,他俩是堂兄妹关系,看好他俩的还是si了这条心吧。”他这么说完全没有私心,只是为了维持他们住院期间清净的环境。
“堂兄妹?不支持骨科啊,下面我要讲解近亲结婚的几点危害。”
“那许医生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看不出来吗?慢慢悟吧。”
病历没整完,今天午休被迫取消,只能待在值班室伴着八卦哗哗打字。
“你知道27床吗?他头上伤是被他老婆打的,在老婆怀孕期间出轨,打si他都不为过。”
“真的吗?怪不得我今天换药听到离婚什么的。”
“男人就是贱。”小护士说出这句话丝毫不在意旁边就坐着个生理心理x别都为男的自然人。
不过他也觉得男人出轨可耻,在两x关系中占据上风便有恃无恐肆无忌惮,还可笑地认为这是个x和男子气概的t现。
医生群t中这类人也不在少数,不然也不会传出一个医生一生会有四个伴侣这种话。
男子气概?这么说来钱毓叡也很有nv子气概,亏了她有这份心气,不然他也没有机会。
嫉妒吗?嫉妒。
即使没有感情也能忍受,即使两人相对无言也能接受。那他算什么?他有这么差劲吗?差劲到让她难以启齿曾经的关系,差劲到永远被视为备选答案,还只是存在若有若无的被选迹象。
他也有一身傲骨想较劲,他恨不得冲到她面前问她,钱毓叡你敢说你对我无半分私情吗?
可惜了,她敢。
在她面前一切较劲都是白费,有些事她做的出第一次,第二次只会更得心应手。
放下吧,要用时间来证明ai,还得浪费多少时间。他早等够了,不被ai又会怎样呢,他敢这么和她赌一辈子,即使一辈子不被ai他也可以忍受,他愿意忍受。
钱毓叡今天也不守夜,七点多天暗下来后频频望向窗外,徐文谦看出了她毫不遮掩的意图,顺她的意开口让她回家。
电梯里人很多,她上来得晚就站在门口,到一楼时正要跨步出门就被扯住了胳膊。
“我有事要说,先去车库。”
钱毓叡下意识回头。下班时间,许晟一已经脱去了白大褂,今天穿搭很年轻,白se内搭套一件军绿se冲锋衣,不知道还以为是大学生呢。
在一楼下电梯的人很多,她站在门口不动,被人cha0推动得站不稳。搭在手臂上手掌改握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里带。
“什么事?”
许晟一没说话,指了指电梯上的提示语。
“电梯内不能随意讨论患者病情”
钱毓叡噤了声,随着他后退到电梯的最后面。红se数字跳动变换成负数,埋在记忆深处的片段被醒目的数字刺激忆起。小时候常听的恐怖故事里就有医院负层的太平间,以为早已忘记的故事情节此刻在脑海里上演。
都怪许晟一要她下来。
此刻他们背靠在电梯壁,退无可退,医院的电梯不能站在最后面的,如果前面的人已经………
钱毓叡没发现她逻辑里的漏洞,为什么许晟一一定是真的呢?大概在她的心里,他是可信之人。
她努力让自己面上镇定,眼皮半阖,挡住流露出的不安,调整呼x1节奏。
京医地下也有不少层,层层都开门,钱毓叡不知道其中构造,深怕哪层开门的是太平间,一到电梯门开门的瞬间就拿起手机刷新消息。
“有重要的消息?”
“嗯?”
“电梯里信号不好也不用一开门就刷吧?”是和他一起不自在吧,他就这么让她不舒服?
“哦。”她发现有人和她说话能转移注意力清一清脑中恐怖的画面,于是绞尽脑汁和他交谈,聊一些既不冒犯又不暧昧的话题。
“亲戚家有孩子在京高吗?”好话题,主角变成了别的人。
“就在你教的二十班。”他心疑她是试探他还是真没去了解过他那天是给谁开家长会。
“是吗?叫什么名字?”
“怎么,要开小灶吗?”
“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多关照几分也是应该的。”
“堂姐家的孩子,让他自己混着吧,没什么好关照的。走了”
负四层到了,车库照明系统做的简略,出了电梯猛
然闯进一片黑暗,光线的昏暗变换让眼睛难以适应。
许晟一方向感很好,不过在医院待了这么久,方位也该0透了。出了门后向右转走了几步,摁下车钥匙,一辆车发出响声解锁。
“上车说,这儿太黑了。”
两人落座后,车落了锁。
“要问你男朋友的事?”
“不是你叫我来的?”
“我说的你肯定不ai听,你先问吧。”
“他真没事?”许晟一三番两次ga0这一招,钱毓叡都担心徐文谦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要给一个循序渐进的接受过程。
“没事。”
“那你有事吗?”
“有,什么时候和他分手。”车内的空气在此刻冰冻,氛围降到了极点。
“??”
“不要舍不得,我能给你的b他更多,你该得到更多。”她想从他的声音里听出玩笑的意味,可并没有,他压低了音调在黑暗里认真地诉说,似是真要b个高低。
“我没和他谈恋ai,开门我要下车了。”
“不,行。”一字一顿。
“你到底有什么事?”
“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神经病,放我下去!”
钱毓叡扭身要抢他手里的车钥匙,被他举起抛到后座。
“暂时不分手也行,但你也得和我谈。”
“首先我没谈恋ai,其次我有要交往的对象,不是你。”
“不是我你还想是谁?”
“关你什么事?”钱毓叡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往后捋,一脚踹向车门。
她不是不能接受许晟一,她是接受不了这样被胁迫着做决定,谁也不行。她要和谁谈恋ai和谁结婚是她自己的事,能为她做主的人都不在了,也别想再有人能替她选择。
许晟一没见过她这样发火。
“你不要这样生气。”
“怎样生气?踹了你车知道心疼了?”
“心疼你。”
“你还有什么话?分手谈恋ai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你是医生我不是病人,你管不到我身上。”
许晟一听完这话只觉得浑身的血ye往头上涌,不关他的事,她说了很多遍。
一字一句都刻在他心上,是他先不管的吗?是她一走了之结束了他们的关系,她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说出伤人的话。
他们本来不是亲密无间不分你我的恋人吗?他没说结束为什么不关他的事?他偏要管。
他捏过钱毓叡的后颈,把她往自己身上带,唇瓣挨过她的嘴角,被他扶正位置对上嘴唇,强行b迫张开嘴。
落下的吻要把她燃成灰烬似的炽热滚烫,门齿毫不客气地撕咬她的舌尖,捏在后颈的手挪到耳垂上凌nve般的蹂躏r0un1e耳珠。钱毓叡吃痛狠推他的肩膀却推不开,反倒被另一只手紧紧箍住腰身,使她不能后退分毫。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
“不谈恋ai也可以,还有别的办法。”
……
他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熟悉到想哭,明明是因为他才委屈,为什么下意识想要他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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