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和这两天心头莫名的郁闷。
说不上来是不是因为那天的那个姑娘。
这么看来莫情这个人还是个招人喜欢的。
一想到这里，他嘴不自觉撇了撇，他可不大认同这人的魅力。不就是有钱了点，长得俊了点，不就是性子好了点……
等等等等，自己在这瞎想做什么！
还是先做做自己的事情好了。
这两日他和宴月楼里的人新学了几首曲子，只能先捡着弹了，不然下回来她就要说怎么翻来覆去就是那几首了。
只要他学的多，谅她也不会再说了！
思毕，他便开始练曲子。
只是陆和弹啊弹，连着弹了两个时辰，弹到这日头都要落下去了也没有一点动静。
这个屋子，只要他的曲声一停，便没了什么声响了。
他一步一步丈量着这屋子。
无趣。
推窗看看外边，依旧是那几个商铺小贩，他现在都能数得清每日那些铺子里能有多少人进出了。
要是下回能出去，他想去吃那边的米糕，喝那边的米酿。
就是这样简单。
可是宴月楼的妈妈说，他若是出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闪失，命他一刻也不能离开这宴月楼。除非莫情能来，能带他出门，否则只能在这楼上远远看着。
陆和自知无法抗争，便也只能依着妈妈的意思了。
叹息一声又准备坐下练曲子。
“陆和，陆和！”
是与他稍稍相熟的萧鱼，是宴月楼里的粗使丫头，性子活泼，所以楼里的姐妹都叫她小鱼儿。
他连忙推门出去，小鱼儿招手让他下楼。
楼下摆着一大堆花苗，不少是大家都没见过的，闲着的女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这花苗长得还真奇怪，呀，这花苞颜色看着真别致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那你拿回去养养试试。”
“仙儿，你确实该养养花了，不然没客人的时候，你用什么打发日子呢？”
“你！”
……
楼里的姑娘鲜少出门，能见到新鲜东西的时候便少了。
是故，这样一点再平常不过的事也能争吵起来。
陆和与萧鱼两人便只能尴尬站在一旁。
“陆和，我是想叫你下来一起选选花苗的，谁知道……”萧鱼挠着头娇憨笑了两声。
陆和看此情景，在萧鱼耳边低声道：“这样吵会不会影响客人呐？要不要劝一劝？”
“没事没事儿，不用，让她们吵架就顾不上选花苗啦！”
“也是……”
这边两人声音再小，终究还是让离他们稍微近一点的人听见。
“哟，合着这是看我们闹笑话的！”紫晴尖着嗓子吆喝一声，其他人便都看了过来。
见是陆和，眼神便也都不善起来。
“刚才这位公子哥还在这嘲笑我们，没什么见识呢！”
“我没有……”陆和话都没说完，就被别人把话头接了过去。
“呵，还有脸笑咱们呢？还不是也来了咱们宴月楼了，还不是出卖色相？啧啧，脸长得不错，就是不知才艺……”绿枝也在那附和。
“噗哈哈哈哈，他才艺也只会弹个曲，听说还总是弹错！”
众人皆捂嘴笑起来，紫晴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陆和难过得将头低下来，发觉自己不论怎么解释都是错的。
人对人的怨恨在许多时候本就是没什么理由的。
更何况，在众人眼里，他攀上了高枝。楼里还总是传，莫三小姐以后赎了他出去是要当正夫的。
可谁知道，自己都已经许久许久没见过她了。
“陆和你别伤心，我们就要选，选好了上楼去！”萧鱼总是在他受众人异议时安慰他。算是他在宴月楼里的慰藉了。
陆和点头，但是连头也没抬起来便上楼去了。
萧鱼知道他受了委屈，想上楼安慰。
思量了片刻，小鱼儿顺带薅了一株花苗上去。
“陆和，陆和。你别听他们瞎说，莫小姐喜欢你自然有她的道理的。”萧鱼安慰。“呐，给你薅了一株上来，你看看你想养在哪里？”
陆和静悄悄把眼泪擦干，“你也听说了？只是那些都是谣言，你别信。”
“你说的是莫小姐要娶你的事情吗？放心，我没信，莫小姐肯定是要娶林家公子的！”萧鱼快人快语，一时口无遮拦就说了。
见陆和沉默下来，就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
“咳咳，你先休息着，我下去忙了。”
陆和倒不在意她说的话，多正常的事儿，哪怕是在白暗香那，他也没想过能做正夫。
这京城就是这样，有钱有势的，不论男女都能娶妻娶夫。
长得好的，不论男女，只要是下等人，就只能等着被挑选。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盼着自己能被莫情带出去。
只要能出这束缚了他自由的宴月楼就好了。
莫情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门，在他身后抱住他，“怎么？在想我？”
陆和被吓了一跳，身体忍不住跟着一哆嗦，像受惊的兔子。
“怎么没叫人提前送个信来？我也好叫人准备准备。”
陆和自然地起身，给她脱下外袍，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好不容易能溜出来，还大张旗鼓的？我脑子有病才这样干，你看，我有空闲就来看你。你说我疼不疼你吧？”
莫情勾起宠溺的笑，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
“我知道，苦了你了。”陆和叹气。
“不苦，看见你就不苦了。”
莫情说完，直直盯着他。
“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陆和心跳加快，“那，那我弹曲子给你听？”
“不必了，等等吧。”
等？等什么？
这也不用莫情说，她直勾勾的眼神就能说明了。
“那我，我去铺好床。”陆和闪躲着避开他的眼神。
莫情拉住他，“不用了，我看窗边就挺好的，你说呢？”
“你疯了！”陆和小声抗议。
“怕什么？又没人看见。”
“要是，要是下面的人抬头了怎么办？！”
“不会的。”说完，便推着陆和往窗边走去。
陆和想推开她，却又被她哄得晕头转向，诡使神差得就跟着她的步子走了过去。
等到一缕凉风吹撩得他的头发与她的青丝勾馋到一起时，他才觉得自己做得有多疯狂。
“别，别。先停下来吧！”陆和整个人被压在窗台上，断断续续求饶。
“你让我现在怎么停？”
“会被人看见的！”
“谁敢看你我就挖了谁的眼睛！”
陆和听了，也只能默默承受着，楼下是每日都看着的街道，熟悉得他不敢睁眼。
“等等，阿情，你停，停一下……”
“怎么了？”
陆和喊了两三遍，莫情才停下听他说话。
“你的簪子勾到我头发了。”
……
两人回到床上温存了好一会儿，陆和才将斟酌了半天的话说出来。
“你，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出去？”
莫情不说话，脸上情绪不辩，抚摸他头顶的手停下，冷冷看着他。
片刻，她的脸上溢出笑来，“你现在想通了？想和我走了？”
陆和方才还有些紧张，看见她笑了顿时松了口气，“嗯。”
就当作是这样吧。
只要能出去，又没什么不同的。
“再等等，你知道，家中的人总是不松口。”莫情亲了口他的额头哄道。
“等我能带你出去了，做我的正夫好不好？”
她目光灼灼盯得他心中有愧，他不爱她。只想借她离开这里。
炽热的眼神盯得他想避开，可她搂住他，避无可避。
“好。”
莫情将他搂得更紧，继续顺他的一头墨发，还说起以后两人要过何种羡煞旁人的日子。
临走时，莫情看到了桌上的花苗。
问道：“茉莉花？”
“是，这还是小鱼儿送来的花苗，我还没来得及问问名字呢。”
“能有个东西打发打发你的日子也好。这样，你养一养，等长大了就放到我们的那个小院子去怎么样？”
陆和羞涩点点头，“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
她刚刚说到“我们的院子”里时，陆和不禁心中一动，那是他们以后的家吗？
……
“又去哪里了？”一道凉嗖嗖的声音从背后传出。
坏了，莫情不用转身就知道是谁在那。
“娘，我就是出去找同门切磋切磋诗词了，没，没做什么。”
正想转过身和莫母撒撒娇，又被呵斥，“我让你转过来了吗？你说你切磋诗词，那你就作首诗出来让我听听？”
这可让莫情为难了。
“啊？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要不这样，我回了书房作了诗了就给娘送过去怎么样？”莫情脸上赔笑，心里却在叫苦。
这回真是一顿家法躲不掉了。
“噗，哈哈哈哈哈。你转过来看看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