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温俞告别家人,跨越大半个中国到华南z大上大学。报名那天,四人宿舍里他是第三个到的,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和早一天已经到校的两个室友聊天,几个小伙你送一下特产,我帮一下铺床,不过一个上午就混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到了下午,几人一起去校务处报到,然后嘻嘻哈哈地回到宿舍,温俞永远记得,他打开宿舍门的那个刹那,曲南希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看书时那干净青涩得炫目的剪影,猝不及防地投进了回忆的湖水里。
初见曲南希,温俞就感叹过他的好相貌。
如今,那个曾经安静腼腆的男生躺在病床上,表情冷静得像蒙了块绷到极致的塑料膜,只要一个眼神交流,就会轻易崩裂成碎块的程度。
诡异,诡异到了温俞怀疑眼前这人是否就是曲南希的地步。
曲南希按了下按钮,病床上半截缓慢地升起倾斜,一直升到一个恰好让他半靠着能够直视温俞的位置时才停下。脸色苍白的男人没有表情地将视线从温俞的脸上移到他怀里的百合上,然后眼珠子就这样停住,直勾勾地盯着那洁白的花瓣不动了。
“南希?”
病床上的曲南希和他记忆中那个形象产生了割裂感,使温俞不由得用疑问句唤了一声。
“呵呵。”
曲南希一扯嘴角,那张脸立刻如同出现了裂痕般不自然地歪了一下。
温俞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头再次因为这意料外的反应而皱了起来,在这个已经讨好了自己近四年、几乎可以说全心全意的爱慕者面前,他已经很久没有像面对其他人那样掩饰情绪了。从前,无论他愤怒还是厌恶,曲南希始终安安静静地呆在他后方,仿佛一个上了发条的玩偶,用得着时,总不会让他失望。
温俞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的,却不知道有些感情消耗尽了,猛然惊醒,才发觉那不过是某种惯性的错觉。
“南希?你……好点了吗?”
温俞没话找话地干巴巴说了句,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于是只能继续冷场。
好一会儿,曲南希的视线终于离开百合,重新放到了温俞的脸上,表情依然古里古怪的。
“花……”
“嗯?南希,你说什么?”
“这束花,是给我的吗?”
曲南希指了指那扎包装漂亮的百合,伸到被子外的手背瘦的青筋毕露。
“嗯?嗯。对,这是送给你的,作为朋友,我也希望你早日康复。”
“给我。”
曲南希的话让温俞越发莫名其妙,他将怀里的花束递到曲南希伸出来的手中。头上罩了纱网的男人半垂着眼睫,脸色在百合花的映衬下越加苍白,却因为他莫名激动的情绪而用上一抹突兀的潮红,看得温俞心都抖了。
曲南希把花抱在怀里,颇有几分着迷地盯着花蕊看,然后就这么把温俞晾在了一旁。
温俞对对方如此陌生的态度十分不适应,差点就要黑脸,但想到自己克服了内心的诸多不情愿来到这里,尤其是想起刘经理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勉强压下不悦,将平时在同事之间和稀泥练出来的笑容拿了出来,自顾自地开口说话。
“南希,大家一场朋友,我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是琦琦不对。但她还小,不懂事,平时又被家里惯坏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能拜托你哥哥让检察院那边松一松吗?”
曲南希掀起眼皮,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