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冀狠狠地甩一下头,现自己又浸入了充满瓦儿的回忆里。
可是,此刻的他手指冰凉,四肢冰凉,血液冰凉,心脏冰凉。不!不!心脏不是冰凉,而是如被火一样焚烧,被钢针一样狠扎,被蜂蚁一样噬咬。这是一种纯身体上的折磨,他不知道殇烈是否也跟自己经历过这一样的痛苦,他不知道这种咒气是否已随时间久远而让自己病入膏肓。可是,他不想死,他怎能死?他想活着,真的只想好好活着。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去做,这样的他怎么能连二十五岁都撑不过?
这么多事情里,最揪心的只有一个名字,只有一件事,仿佛是他今生最大的渴求,最大的梦想。这份渴求,这个梦想他唾手可得,却越来越犹豫,越来越矛盾,越来越沉重,他一天天在自我煎熬中挣扎,有时候恨不得要么马上解脱,要么立刻重生。
可是解脱
“瓦儿”他低念着刻在内心深处的名字“瓦儿如果明知道我活不了,还要执意娶你要你这样的我是否太自私了?”
僵硬而无知觉的手指抓紧了床塌,将柔软的丝毯紧紧纠在拳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恐惧擢住了他绞痛的心脏,他无力呼吸只能从牙缝里抽着气,然后所有的疼痛与意识都只剩下“瓦儿”
瓦儿!瓦儿!瓦儿!瓦儿
房内终于恢复平静,银冀面无表情地更换了衣裳,淡淡地命人收拾好房中的混乱。
克达是最忠实的侍从,默默地为主子收拾善后。
银冀来到沁梅苑的时候,瓦儿手中正拿着一件白色的锦绸衣在缝制,一看到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她来不及将这新衣裳藏起来就被他一手拿了过去。
“这是为我做的?”他黑眸深邃,语气里有惊讶有欣喜。
瓦儿的小脸上有羞涩也有骄傲:“本想过年就做好送你的,可是手艺太差老是要反工,结果一拖就拖到现在了。不过可算要大功告成了,还差最后一只袖口没有绣边了。”
门扉半开,她浅绿色的身影亭亭玉立,说话时那双眼睛波光闪动折映着室外明媚的阳光,像一池盈盈动人的碧幽湖水。银冀凝视着她,忘记了呼吸,大手轻柔地抚上她垂在腰际正随风轻扬的长。突然大手一紧,将她扣入坚实有力的胸膛,灼热却带着奇异冰凉的双唇情不自禁地寻找到她的,沙哑感动的声音消失在他们紧密贴合的唇间:“这将是我此生最美好的礼物”
“什么此生这只是小礼物啦以后还会送你好多好多”
他深深吻着她,她根本无法说清楚完整的句子,只能喘息着。
他已吻过她无数次,或温柔或缠绵,或粗暴或狂热,但这次却是带着满心的不舍与疼痛,带着绞痛心扉的感动,他柔软有力的双唇甚至是微微颤抖着的掳获着她,如饥似渴得吮吻着她。灵巧的舌尖直探到她的最深处,心灵的最深处
安静伏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熟悉的气息,瓦儿粉脸如霞烧得厉害,一时难从方才的漏*点里平息过来。最近的冀哥哥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抱她吻她,动作霸道而温柔,她知道他身上定是生了什么事,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她怎么也打听不到。
银冀握着那件光滑柔软的白色锦衣,以世界上最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她:“瓦儿,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让人着迷,我真想现在就娶了你!”
瓦儿脸蛋更红,话语突然有点结巴起来:“你真真决定要娶我呢?我每天都在盼望”
他揉揉她的深吸一口气,眼眸更加暗沉,若有所思道:“下月便是我的生辰了。”
“是啊,二十五岁了呢!冀哥哥原来已经这么老了。”瓦儿努力忽视他不愿意透露出来的忧郁,也忽视自己内心的不安,故作轻松道。
他皱眉反问:“我很老了吗?”
“恩。”她认真地点点头“二十五岁还没做爹真有点老了呢,看来嫁给冀哥哥后,我得快点生个宝宝”
宝宝宝宝!乔雀的话响在耳边,那么刺耳那么难听——大王最好不要让娘娘们孕育子嗣,因为这咒气极可能会传到麟儿身上。咒气若是先天而成,只怕无人能解
银冀握着锦衣的手指刹时定住,笑容也僵在那一瞬间。
“这辈子,我只是属于冀哥哥一个人的!只属于你的!”看到他的表情,瓦儿心中一疼,像被利剑刮过,冀哥哥如此抗拒要她是因为婚典之后的流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无数个对不起反复辗转地冒出来。瓦儿闭上眼睛想忘记一切曾经的噩梦,想忘记噩梦带来的伤害,可是深刻的自责源源不断涌出来“恶人翟”拥她入眠的的夜晚她心软了,她对那个残酷的男子开始心软了。
瓦儿紧抓着银冀的双手,像要抓住什么似的以最坚决的口吻请求:“冀哥哥,如果有别人来跟你抢我,你千万不要放手!千万不要!以后,我也绝对不要别的男子碰我一下!绝对不让!”
多么诚挚动人的话语啊,热血沸腾,心脏在胸腔里就要蹦跳出来。银冀无法不动容,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容忍别人碰自己的女人,此刻,他完全忘记了宫中的流言蜚语,耳中心口只有一个念头——她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无论谁来抢,他都不可能让,绝不可能放手!
除非
除非
除非他再也无力拥有除非他觉得拥有她是件很残酷的事
可是,只要一想到有别的男人喜欢她,拥有她,愤怒的火焰就比熔浆还要燃烧得更猛烈。体内暴戾之气似要冲破围栏流肆而出,他的墨眉狠狠纠结。
他无法!
他不能!
他只想她永远只属于她,他只想由自己给她一个永远!
“傻瓜,傻瓜”银冀一声声低喃,沉浸在浓烈的情感与生命的沉重之中“傻瓜,我是如此爱你!你这么傻,这么好,让我怎么舍得放下你”瓦儿再也忍不住勾起他的脖子,认真而严肃地问:“那么冀哥哥,你有什么心事真不能现在跟我说吗?为什么非要等过完生日才能让我知道?你在忧心什么?是我吗?是怎么安置月容和安然吗?还是”
对于月容和安然的事,她也一直逃避不去想,那两个名分上属于冀哥哥的女人,常常让她嫉妒地想狂,她真想跟全天下宣布冀哥哥是属于她红瓦儿一个人的!可是,她是大家的红瓦儿,冀哥哥却不仅是冀哥哥,更是银暝的君王,全身承载着无法推卸的责任的君王
“嘘——”银冀拍拍她的肩头,深黑如夜的眼眸中忧郁已被掩去,只剩下全然的爱恋“你不相信我么?并非有意瞒你,而是我现在这么做,都是为你好。如果你想为我分担什么,那就天天快快乐乐的,只要听到你的笑声,看到你美丽的笑脸,我便觉得自己也是最快乐的人了。”
“呵呵,好。”瓦儿压抑住心酸,展颜笑开,银冀皱眉狐疑地看着她转变迅的表情。她看他一眼,转过身拿起桌上的一小食盒,盒一打开,他神色微变。
“呵,冀哥哥为了表达诚意,就将这一盒美食吃下去吧!”她美目流转,闪动着璀璨光泽的水晶瞳孔让人难以拒绝。
但那是一盒让人一看就只想避开的——酸枣!在她紧迫的注视下,在小心翼翼放一颗进嘴里时,俊挺的五官开始微微变形,此刻他非常确定,这个笑若桃花的小女人正在以他最无奈的方式逗弄他。
酸枣很酸,但是却有数不清的滋味一同蔓延在舌尖,心底
噢!瓦儿也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她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泪水逐渐迷蒙双眼,吸吸鼻子,纷乱的心因爱变得更加坚定。
二人静坐在房中,银冀微微低头,黑眸中绽着光芒,目光灼灼地追寻着瓦儿温柔的指尖,看她一针一线缝制那只雪白的袖口。
瓦儿心口跳得厉害,无数次想说的话又哽上了喉间。她突然把衣服搁在一旁,抬头看到他惊讶的表情,撇嘴道:“你这么瞧着我,我哪能专心缝,说不定还要扎到手指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