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我们带她去医院看看吧。”她喝了一口水,揉了揉太阳穴缓解酒精带来的头痛。
“今年暑假我要留在哈尔滨复习考研,唉,回不去。”
我看着她,这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孔出了神,人生若有百态,那我的百态全都丧失在这张脸上。与妹妹相认,本应欢喜,却无法欢喜;实则悲痛,却不该悲痛——因为我们之间夹了二十多年前的选择与抛弃,夹了另一个牵动我们心绪的人。
我问:“当初妈妈抛弃你,你恨她吗?”
“恨。”她倒答得飞快,但是,她的目光一下子变平静了,就像是胡杨在戈壁上经历了多年的飞沙走石,已经习惯了疼痛,“可是,她再怎么说都是我妈,你再怎么说都是我哥。”
我想她是对的。她是我妹妹是我不可选择的事实,但澈南和我的关系我可以选择。
见我不说话,她问:“我这样计划你,你恨我吗?”
我沉默了很久,“如果没有澈南,我不会的。”然后我低下头笑笑,“但是,我亏欠你,我没有资格恨你。”
她笑着摇摇头,她的笑容里是无奈、纠结与酸楚。
我也问:“你呢,你恨我吗?”
“如果妈妈没有抛弃我,我不会的。”
我的心被她这句话狠狠抽了一鞭,我宁愿当初被抛弃的人是我,也不愿现在跟自己的妹妹喜欢上同一个人。可这个人是澈南,我没有办法。
“其实,澈南对你很好。”她眉头一紧,“我感觉事情已经不在我计划之内了。”
我好笑道:“怎么可能?当初让他接触我的不是你?他不是照做了?现在把我伤透。你计划很成功。”
“他跟我独处时,都会担心你,说要快点回去,要不是我缠着他不放,他一定会飞奔回去。还有他生日那次,我们是要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的,顺带给他过生日,但他知道你在‘暗红’喝醉后,便丢下所有人去找你,那天他是寿星,他是主角。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哥,你要知足。”
听完后我不知该如何接话,心中是似有若无的感慨。在周浔北这里,“洗脱罪恶”对于央澈南来说可有可无,因为我早就包容了他的一切罪孽。谢思蓓这番话,好像把我从卑微的底层向上拉了一点儿,不过,只是一点儿,在这份爱情里,我终究是卑微的那一个。
我说:“其实他更在乎你吧。你们俩初恋,总是刻骨铭心的。”
“他只是习惯我罢了,习惯后,爱会慢慢消失。”
我看着她,多年积压的不幸浮在她脸上,紧蹙的眉头想松开却不能松开,就算松开也只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她很瘦,个子也不高,可见她小时候受的不公有多大。
这就是我的孪生妹妹,比我艰辛得多的孪生妹妹。其实,我心里还是疼惜她的吧。
我赶上末班车回家。车上已没几人,一个司机、一个民工、一个加班男人,以及看着窗外患得患失的我。
世间人千千万,我不过只是苦海中的一粟;世间愁情比我浓的人比比皆是,也许我这点烦忧根本不足一提。可是,我已经在自己这片渺小的苦海快要溺亡。
老旧的街灯下一道暗黄,其中的灰尘清晰可见——在平常,我们是看不见灰尘的,果然物有所指,这正像某些事情要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领悟到。
想起刚刚问谢思蓓为什么会抛弃澈南,去和颜悦交往,她笑而不语,最后只是说:“其实,澈南也不过是我爱上了的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