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四川本来就是个少数民族很多的地方,汉人看到那些穿着各自民族服装的人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几名彝族打扮的男女,腰间挎着弯刀,看似十分随意的在街上走着。
“阿倮,这些汉人实在太不像话了,他们把我们当成球一样踢来踢去。”一名矮小但是很健壮的彝族武士气愤愤的说道:“我们来到成都已经一个月了,连衙门的大门都没进去几回。到底茶马司会不会给我们茶叶?至少也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吧?难道就这样一直拖下去?”
被叫做阿倮的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一身暗紫色的服饰衬得她更加白皙。小巧的鼻子高耸,微微撅起的小嘴,就算没有涂抹唇红,也十分娇红,她身材也不算高,但是眉宇之间显得极为坚定。
“嗯,这不是今天让我们去锦衣卫所吗?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茶马司的事情要让锦衣卫所来处理。听说这个锦衣卫所就是以前皇城司和细作司合并之后的机构。也好,我们去看看,看锦衣卫所能把咱们再踢给谁。逼急了,咱们能砸了川西北的茶马司,就不能砸了他们成都的锦衣卫?”
阿倮下意识的按了按腰间的弯刀,武器在这个时候分外能给人安全感。
锦衣卫所的衙门就在前方,红漆大门两扇敞开,门口并没有站岗的卫兵,看起来就像是个高门大户住的宅子。不过,大门上方的金字牌匾还是出卖了这个宅子的真实身份——“锦衣卫”。
正要带着手下的武士一起走进去,忽然从锦衣卫所里冲出几个人来,迎面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差点就要撞到阿倮的肩头。就在两个肩膀即将相撞的时候,那个年轻男子脚尖一点地面,身子硬生生的朝左侧转了一百八十度,阿倮的身手也算是极为出色,百忙中收住脚步,往后退了一步,两人险险避开。
那个年轻男子冲着阿倮抱歉的笑了笑,跟着大呼小叫的对身后的众人叫道:“快点、快点。已经日上三竿了,再不去,六婆的豆腐脑就要卖光了……快跑……”
几个人一溜烟顺着大街疯狂的冲去,转眼间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阿倮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冷冷的对身边武士说道:“你们都看到了?那些汉人根本就不是真正做事的人。还锦衣卫所呢,几个人大呼小叫的要去吃豆腐脑,这算什么事啊?”
身边几名武士随声附和,纷纷抱怨衙门办事效率低下,来回把这群彝族人当球踢,原来就是成天忙着在办公时间去吃豆腐脑去了……这样乱来,怎么能不低下呢?
阿倮摇了摇头,率先走进了锦衣卫所,跟她预想的并不相同,锦衣卫所里的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秩序井然。门房看到走进来几个彝族人,快步迎了上来,施礼道:“几位来我们锦衣卫所,有什么事吗?”
阿倮这些天被衙门当球踢,早就积累了一肚子火气,对着门房们也没什么好语气,只是冷冷的说道:“我们是来自川西北、东果部落的人。是制置使司说让我们来找你们锦衣卫所的韩都指挥使,谈谈茶马司的事情。”
“哦,那姑娘你就稍等一会儿了。”门房微笑着回答道:“方才我们大人刚刚睡醒,觉得肚子很饿,就去找豆腐脑吃去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嘟囔道:“最多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回来了。姑娘稍安勿躁。”
啊?就是他?阿倮的脸色立刻就有些不好看了,那个嬉皮笑脸的年轻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办正经事的人。指望他谈茶马司的事情——阿倮几乎可以想到那个一脸坏笑的男人把自己继续当成球不知道踢给谁了……
“阿倮,我们等不等?”武士轻声问道。
“等,为什么不等!”阿倮拍了拍腰间的弯刀,冷笑道:“我们被当成球踢已经气够了,要是今天锦衣卫所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就拆了他们的大门,让这些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几个一肚子火气的彝族人坐在客厅里,阿倮手中捧着的那杯茶从热已经渐渐变冷,终于听见从客厅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看,章凡就没有推荐错,这豆腐脑比临安的还好喝。嗯,以后我的早餐就吃这了,你们看看厨房能不能每天早上去买一份来……”
阿倮‘啪’的一声把茶杯摔在茶几上,愤愤然的冲到客厅门口,冲着那几个高谈阔论的男人叫道:“你们吃饱回来了?是不是可以谈谈茶马司的事情了?你们谁能做主,出来跟我谈。”
章凡生生的倒抽一口凉气,怎么说韩风也是三品大员,位高权重,从来别人看到韩风都是礼遇有加。没想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彝族姑娘一冲出来就是大呼小叫,就差没有指着鼻子骂了。章凡倒是能够体谅他们连续被成都府各个衙门踢了一个月蹴鞠的心情,但是很怕韩风不理解。万一都指挥使大人喝一声:“统统打出去!”这事儿就难办了。
好在章凡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韩风愣了愣,看着怒气冲冲站在客厅门口的阿倮,伸手一拍脑门:“哎呀呀,刚才出门遇到你们,我就应该想到,哪里这么巧会在锦衣卫所门口遇到彝族人。对不住了,我忙着去吃豆腐脑,还差点撞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