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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原来是我的死期(1 / 1)

许加言和平时一样不早不晚地赶到九珠夜总会,将随身物品放入更衣柜后换上制服。他和其他人没有什么来往,友善点的会打个招呼,其他人就当没看见。

夜场开场前灯火通明,亮得和其他室内没有区别。许加言的工作范围很杂,开场前还要负责检查场内,把今晚该上桌的东西摆好。弄完这些,他钻进吧台内,围着围裙的方脸酒保把洗干净的杯子从墙上拿下来一个,动作简洁地调好一杯酒,许加言坐在长凳上靠着看他,没想到他手腕一转,把酒杯递到他面前,“尝尝。”

许加言还在发懵,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他和酒保,无论哪个酒保都没有过超过工作的谈话,甚至连名字也没有交换过,他倒是知道他们经常调酒给其他服务生,当实验品,又不花钱,算是工作福利。不过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他喝酒喝得很随便,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更没有所谓的品位。

今晚钻进吧台内休息纯粹是因为他真的很累,腰酸得站不住。罪魁祸首当然是他自己,骑在贺升身上做到大半夜,白天不觉得,生龙活虎的,跟吸了书生阳气的妖精似的,晚上一工作就觉得要命了。他很努力降低存在感去摸鱼了,不过也是,吧台里就这么几个人,别人很难看不见他。

“我加了果汁,没什么酒味,你应该喜欢。”酒保见他呆呆地捧着酒杯也不懂,解释了两句。许加言不习惯他的语气,好像他们本来就认识。

“好。”但他更不会拒绝别人。嘴唇挨着杯沿舔了一口,舌尖苦甜参半,咂摸到最后酒味也没那么重了。确实挺好喝的。加了冰块也很解渴,许加言在酒保期待的目光里又喝了两口。杯子拿久了指尖发凉,外壁的水沿着手指流,他换了只手拿,问酒保:“这是什么酒啊?”

“没名字,新调的。”方脸酒保拿着调酒棒隔空指了几种酒和饮料,给许加言介绍它的原料。许加言听得云里雾里,一紧张就端着杯子喝两口,试图用冰凉的液体缓解燥热的情绪。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主要是酒保在讲话,许加言不大能跟上节奏。

他把酒喝得快要见底,打了个嗝,刚要张嘴,又是几个带气泡的嗝。酒保笑着说:“给你说了里面加了汽水,它的组成部分是碳酸水、柠檬酸、玉米果糖、人造红桑子香料、纯植物色素还有防腐剂什么的。”

许加言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汽水的配料背下来,熟练到张口就来。他觉得有点诡异。包括之前介绍酒的部分,他也像机器人一样,多少浓度、什么产地、由哪种谷物或者水果酿成、有哪些化学成分,听得他头晕。

他放在兜里的对讲机响起来,酒保别在胸口的对讲机也发出嗡嗡的声音,里面传来指示声。夜场要开门了,每个人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许加言把喝空的杯子放进水池里,酒保对他笑了一下,“今晚愉快。”

上班有什么愉快的。许加言以前对工作没什么别的看法,他需要钱,偶尔被资本欺骗一下、奴役一下也正常。他不是那种聪明的、油光水滑的类型,相反有点三眼一板,但这种钝的、谨慎的态度能够应付大多数事件了。无论是在现实生活还是这个世界,不管是在夜店还是他原来的工作,他都完成得很好,没有惹客人生气、没有让老板觉得他不行……许加言盯着地上杯盘狼藉,这已经是今天鱼跳进酒杯里,再被人泼到门外好了。

【为什么是章鱼?】

迷你章鱼。许加言强调。比吃的那种还要小,世界上不存在的ii。他重复了两遍。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之前看到吧台酒柜里有一种清酒瓶身上画了章鱼。

想到吧台,他又想起方脸酒保的奇怪举动。他问系统知道是什么回事吗?

看他落入这番境地,系统也觉得可怜,告诉他其实没什么差别:【因为您那时已经中毒了,他没有说那些话,只是您自己在看瓶子上写了什么,以为他读出来了而已。】

原来如此。许加言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他难道是喝醉了就会去读配方说明的类型?可是昨天喝醉以后他只想抱着贺升。他居然连着喝了两天酒。这个世界真危险啊。

他确实不爱喝酒。他想了很多,突然意识到什么,问系统:“我那时候已经中毒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剧情需要*><*】

好吧。许加言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运转逻辑。他想换一边躺,无奈浑身没一处听从指令,他的较劲行为停止在包厢门被再次推开的瞬间。

叼着烟的男人和一群打手走进来。熟悉的场景,老大和簇拥着他的保镖们。不过这回主演换人了,赵华成了小弟,跟在大佬屁股后面。

一群人把原本宽敞的包厢变得拥挤不堪。最后的人把门关上,把厢内和外面暧昧热闹的歌声和笑声再一次被隔绝开来。许加言抬眼看坐到自己身前茶几上的老大,巧了,他还真认识。

张云霆,东相二把手,贺升的心腹之一。在外面的世界也差不多,他是贺升的老友,因此和许加言也认识多年。

张先生眯着眼睛抽烟,不开口,赵华先上来气急败坏地指着许加言说:“你小子还挺会装!之前骗老子不认识郭瑞!”

冤枉啊。许加言眨眨眼,想说话但是大舌头,“额,木啊有啊,额锁了楞识捏。”

没人听懂他在说什么,不过也不重要,他们已经认定许加言就是要找的人了。

“不论你认不认识郭瑞,”张云霆烟抽完了,翘着腿用皮鞋踢了踢许加言曲着的膝盖,“总之那晚郭瑞没去,你去了。”

许加言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笃定。但他此刻全身动弹不得,被踢到的地方触感很明显,鞋底硬得很,不舒服。原来张云霆是北庭的内应啊,怪不得贺升之前有所怀疑,不让他联系。整个安右没人不知道贺升和张云霆关系铁,过命的交情。许加言这时倒生气起来了,长着嘴想骂他是叛徒,怎么成了北庭的走狗。

背叛贺升的混蛋!

但他说出口的却是不成语调的音节,连嘴巴闭合也无法控制了,张着嘴,唾液流到沙发上。

“真是贺升的小狗啊宝贝。”张云霆笑起来眼睛显得很细,凑近看他,掏出纸巾帮他擦嘴角,“连口水都管不好。”

这种情况很古怪。许加言和张云霆,应该说和贺升那一堆朋友都没那么熟。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完全不是会混在一起的类型。最初贺升和许加言当朋友,他们也只当他是跑腿小弟,他们以为贺升只是一时兴起,类似“扶贫”或者想要取笑他,在笑之前铺垫一下。

恶劣的人。不过其实也没那么坏,许加言知道他们只是不会“跨级”交友。他们不在乎许加言,几乎看不到他的存在,如果没有贺升的话他们不会有交集,有贺升,交集也不会太多。许加言是双性人,他很注意和别人的社交距离。

张云霆从后面人手上接过一沓相片,摆在许加言面前。

“我们之前太蠢了,忘记去周围也看看。直到报纸终于登了这个……”他弹了一下相纸,许加言在晃动的平面上看到自己拿着灭火器砸超市的样子。怪坚决的。

“找人修复了画质,没想到还有蛮多人认识你的,你在武馆挺出名。”张云霆拿出原来那张马赛克截图,轻笑了一声。

许加言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该怀疑这个时代图片修复技术真的有这么厉害吗?是不是有点为了推进剧情作弊了?

【没有哦|?v?v??】

“知道你可能还想嘴硬,偷个蛋糕关我们什么事?确实,我们又不是警察。”张云霆把鱼头上表现出来。

【您现在是一只迷你章鱼,所看到的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都不能被改变。】

什么意思?许加言努力在汤水中转动身体打量四周。他现在变得很小,视野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人看起来笔直玲珑的筷子在他眼里是粗壮的弧面,房顶悬挂的灯泡和灯罩几乎是笼罩整个山坡的月亮大小。

【最佳观众位置<^-^>】

许加言尚在摸索中,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他自己,更年轻的版本,还在上初中,穿着校服围着围裙,慌张地把一碗面条端到客人桌上后又钻进了厨房。贺升鱼许加言害怕真被他一口吞了,闭上眼用力一跃,掉进一个装了清酒的杯子里。那是和贺升一起来吃东西的张云霆点的酒。

真醉了!真要醉了!迷你章鱼咽了两口酒,想起自己能在水里呼吸,虽然这个液体有20%不是水。许加言飘在酒里,隔着绿色的杯子继续看向贺升和自己。

【您之前提起过变成迷你章鱼,我以为您会喜欢。】

从透明的青碧色看来,世界就变得不真实了。贺升衣服上的椰树变成黑色,他很自然地解开吧台小门上的锁,走到许加言的身边,好像说了句“我来帮你。”迷你章鱼没听仔细,他正在研究自己的触手,发现它们竟然可以使自己稳稳地吸附在杯壁上,他能够像幽灵一样到处游荡。

事实上,就算他认真看了也不会觉得贺升的行为有什么大问题。许加言只会呆呆地说“哦,你人真好。”然后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贺升推着走进后厨,看着对方自己动手热锅炒起菜来还会忍不住打心里夸赞“你很会做菜诶”。

贺升大方地承认这点,自己吃完还真帮许加言解决订单。他发现许加言是真的不会炒菜,唯一作用是能很清楚地指出什么配料在什么地方。张云霆靠在柜台上看他俩,笑贺升,“你真的是热心市民。”

他那是饿的。贺升懒得解释,指挥许加言把菜端出去。

这个时间点,许加言应该准备往学校走了,再不走就该迟到了,但他不可能把这店就这么开着或者关了。他不知道父母去哪里了,他也很慌,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他总是一脸状况外,可实际心里的感情和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一样,只是分不出精力去关照当下以外的事情。

迷你章鱼许加言把脸贴着绿玻璃,他知道许加言的感受,每一幕过去他都能想起回忆里自己的部分。杯壁比酒温热,张云霆又往里倒了些,酒液里翻滚起细小的气泡,泡泡占据迷你章鱼许加言的视线,碧绿视野里,许加言浑身溢出泡沫圈,就像漫画里人想起什么时会出现的气泡框。

最后一位食客离开,许加言洗完碗把桌子擦干净,他以为贺升和张云霆蹲在门口抽烟,走过去才发现他们叼着的是棒棒糖。早上追人的时候随手顺的。

许加言有点不好意思麻烦贺升帮他这么多,觉得饭钱就别给了,谁知道贺升和张云霆对视一眼笑起来,“钱已经付给你爸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摆手走了。最困惑许加言的不是作为陌生人的他突然出现钻进厨房的举动,而是他最后笑起来的样子。或许只是单纯的笑,但许加言总是会想起来,并非特意去想,很多时候都没有意识到那一刻出现在脑海中。他是什么意思呢?许加言觉得大概是自己有点笨,贺升已经是大人了,看他就跟小孩似的,小孩的烦恼。和钱已然交到他父亲手中是一个意思。

后来他的父母更频繁地抛下店铺。许加言也逐渐对他们赌钱的事了然,赌了就会欠债,要去求人。本来经营良好的面店每况愈下。迷你章鱼许加言钻进了柜台后面的鱼缸里,鱼养不好都死了,整个水缸都是他的天下。直到讨债的人抡起板凳砸坏了它。

房间里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迷你章鱼顺着水流滚到地上,巴住许加言的手指。许加言左脸全是血,眼睛睁不开,眼眶旁边血肉模糊,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伤了,他怀疑自己可能再也看不见了。他不难过也没有很害怕,只是刺激眼睛发疼,泪腺止不住。

迷你章鱼许加言太小了,他没法替许加言挡住碎掉的玻璃。但他了解这样的场景,他的父母在他更小的时候沾上了赌瘾,家里的开销跟有个窟髅似的。他听到周围人的尖叫,看到救护车晃动的顶灯,明白麻药退掉后伤口密密麻麻的疼痛,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加言的左眼没法完全张开。

他的父母自行承担了损失,不可能从讨债的西屏祝家人身上讨到一点好。

迷你章鱼许加言没有魔法,他无法施展魔咒让班上的人、认识许加言的人对他好一点。他知悉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个丑陋的涂鸦、每次结痂又裂开的伤口、永远缺席的父母。

他们就是这么把他当作一笔可观的财产和祝家做了交易。大概由于时代落后,医院没有建立系统的档案,这个世界的许加言没有被祝家发现,但他还是被父母随手抛下了。

再次见到贺升时,许加言脸上的防菌纱布已经取下来很久了,缝针的伤口在皮肤上鼓起一个小包块。他几个月不剪头发,留长遮住它。

贺升混得好,跟在老大身边干,换了片更广阔的地,收保护费那些小事都不过他的手。他那天也是路过,骑车兜风吹得口干,想去吃碗面发现店关了,就买瓶水往回骑。午后正值最热时分,太阳烤得地面远远看去都扭曲了。

学生去学校通常不走大路,都往还没铺沥青的老路蹿。地上沙子石头多,开车颠簸,贺升也是为了绕近路,挨着树荫骑行。路上学生三三两两,对小树林背后的声响全部装聋作哑,贺升戴着头盔没听清,沿着树骑车,正撞上两个人在扯许加言的书包。

许加言被他们打了。一个人钳住他,另一个人把他当沙包揍肚子。他那时候女性器官也在发育,比一般人脆弱,痛得他眼冒金星跪在地上。书包里的东西被倒了出来,夹在书里买饭的几块钱被他们抢走。

迷你章鱼许加言八只爪子不够用,想去扶许加言又想变身超大型章鱼把他们全都捏死。可惜他只是一个迷你的、纸片的、无法改变历史的章鱼。几乎不存在的他看着贺升的机车冲过来,不带一点刹车,像一个真的巨型怪物,停在许加言脚边。

“装什么不良?”摘下头盔,皮靴踩在车上,贺升从小腿裤腿上的口袋中掏出一把折叠刀。他穿得像干净版本的西部片男主,就差一条围脖。

那两个不好好穿校服的男生本来准备掏出管制刀具跟他斗斗,一句“拽什么拽”还没说出口就被贺升连着两下踹倒在地,被刀柄拍脸。他真枪实弹地混了几年,真要戾起来只会让他们落荒而逃。、

这回轮到贺升一句故意装逼的“我才是黑社会”没机会展示。

“喂。”他用刀敲了一下镀银的车头,看向许加言。

迷你章鱼许加言和系统兑换了工具,现在是【卡通手书模式】,它的每个吸盘都喷出烟花的图案。

许加言好多了,扶着树站起来。他没想到会见到贺升,惊讶地叫道:“是你!”

“是我。”贺升又笑了起来。许加言看着他笑也笑,舍不得移开目光似的,伸手去扶地上的自行车扶了三次没扶起来。他窘迫地低头去拉单车的龙头。

车被摔坏了,刚才被推到地上时链条出了问题。许加言没法骑,手表上的时间又走过了最后时限,学校的预备铃声响起。

“每次碰到我你都会翘课。”贺升开玩笑地说。

他没有说你经常逃课这种话。老师们会说你怎么又迟到了?家长也不管?没家教。

“真的欸。”许加言朝他笑,拍掉身上的树叶,推着单车去找修理铺。贺升发动机车,缓慢地跟在他身边,走一步停三下,腿伸长了当刹车。

贺升问他家里店怎么没开门?许加言实话实说,没做了,全用来抵债了。顿了一下又说爸爸妈妈找到了别的工作。

这都是常事,没什么稀奇的,要说贺升也可以是罪魁祸首,帮人讨债的主。他们都不在乎。

贺升又问许加言:“他们经常欺负你吗?你脸上的疤是他们弄的?”

不止他们。许加言下意识别过脸去,确认头发遮住了伤口,“不是他们。”

“哦。”看来是有别的原因,看他不想说,贺升也不在意。他单手握着车头,伸长另一只手臂给许加言看,上面嶙峋几道又长又不规则的伤疤,“我也有。”

随着时间增长,它们会变得越来越淡。贺升是这么说的。时间长了,你或许还会觉得它们挺有意思的。

什么叫有意思?许加言不懂,还是点点头。

他们走到学校旁边的修车铺。许加言没钱,贺升帮他付了,又带他吃附近的冰店。贺升的行动没有任何其他意味,他单纯因为没吃到面想找点东西填补。

放学期间学校附近的小吃店总是人满为患,许加言以前有零花钱的时候会跟着排队,后来没钱了也就不凑热闹了。老板娘看他穿着校服,一脸乖样,不像混子,问道:“怎么不上课呀?”

“我哥来找我。”许加言举着勺子认真地说。

等老板娘走了,贺升笑着问他:“我是你哥?”

如果是就好了。许加言把他的刀拿在手里看,上面有镂空的图案,他眯一只眼睛往里面看。他依依不舍地还给贺升,把碗里最后一点甜点吃掉,“我会把钱还你的。”

贺升挑眉,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其中嘲笑的意味很少,更多是和上次的笑容一样让许加言疑惑的东西,又要让他记很久。大概是就这点钱的意思。他转动刀柄,小刀在桌上旋转几圈,缓缓停下,“你喜欢就送你了。”

许加言当然想要,但他最终没要。他叫贺升把刀借给他玩几天,等他有钱了就把它们一起还给他。这样他们就会再见一次。他瞪着眼睛和贺升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试图以此掩藏住真实目的。

“随你。”贺升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一场较劲。临走前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许加言,他平步青云,几乎要摆脱黑社会混混的头衔进入令人尊敬的道行,连名片都印好了。

你有空的话call我吧。许加言看着黑底白字的名片,凑上去还能闻到墨水和贺升须后水混合的味道。字体线条光洁秀劲,他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

半个月之后,许加言在报刊亭给贺升打电话。他刚放学,回家把自行车停好,握着兜里的刀柄跑到街上。贺升在路边找到他,让他坐上车。

许加言没好意思抱他的腰,男生之间好像太奇怪了,只敢握着他两侧的衣服。贺升把头盔摘下来给他,自己的头发在风中飘。迷你章鱼巴在他头顶,看到他右手的新增的纹身,周围皮肤红了一圈。

经过拐向林荫小路的岔道时,贺升没有驶进去,而是顺着骑上新路,他侧头对许加言说话。戴着头盔的许加言听不清风声也听不完整他说话的声音,问了他两遍才明白他说的是“你以后去上学还是骑大路吧,比石子路快多了。”

他们在路上漫无目的地绕了几圈,贺升把许加言送到家附近。许加言看了很久他手上还包着保鲜膜的花纹,也不说话,只是让他举着手很认真地看。他收下许加言归还的东西,从车把上取下一个盒子递给他。盒子表面印着蛋糕店的logo。贺升说里面是芝士蛋糕,他纹身纹了一整天,出来的时候太饿了,看到蛋糕店就买了两个。

许加言抱着它不想走,学贺升靠着车身,两只脚搭在路牙上。

那夜傍晚天也是蓝色的,只是浸得更深了,要形容的话,就像隔着蓝色钴玻璃看。只有月亮特别圆,迷你章鱼许加言想知道在月球上有什么不一样,它轻轻一跃就跳了上去。

原来世界是一片蓝色玻璃片,可对他而言仍旧太庞大了。他找到两张望着天空的脸,很小很小的两个点,比他还要迷你。

“贺升!”许加言叫了他的名字,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写的名片。这下他们算是真的认识了。

“许加言。”贺升把卡片上的字念了出来,上面只有这三个字。

许加言赧然,说他还没有行动电话。在他看来,贺升的那张名片十分整洁,处处透露着他本人的得体。他不禁憧憬贺升的生活,贺升干脆利落的打架动作,甚至是他张扬的机车。

他把这些全部告诉了贺升,问他要怎么要才能成为他这样体面的人。

贺升又笑了起来。他的笑总是令尚且处于少年时期的许加言感到困惑,但并非让人不舒服,而是更加好奇,充满痒意的不解。贺升说他不是体面的人,他做的事情并不是光明磊落的。

许加言说不磊落也好。

贺升想要打消他的念头,举了很多具体的例子,扯了扯他的手臂,意思是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许加言反而越听他说越起劲,毫不夸张,贺升感觉他看自己的样子就像眼睛里装了两灯泡,全是星星,闪闪发光。

“我真想以后在你手下做事。”许加言翘起一条腿,身体不平衡地往贺升那边倾斜,碰到他以后又迅速恢复平衡。贺升这次没吃棒棒糖,掏出烟来点上。许加言凑到他指尖吸了一口,呛得咳嗽。

贺升拍拍他的背,没太当回事儿,不着调地说:“那我也想在三十岁之前就当上安右老大。”

许加言反应慢,真以为他说的是实话,认真地看着他说:“你一定可以的。”

他太纯真了,看得贺升移开目光,咬着烟屁股吸两口,往旁边吐气。许加言继续不平衡地倒向他,心情愉悦地哼了两句,“那我也一定可以。”

这就是我的人生目标了。他倒在贺升左边手臂上,这回没有及时起身,两个人差点连带车一起摔向地面。他半趴在地上,看向同样被他弄得一个趔趄的贺升,忍不住笑起来,就连月亮上的迷你章鱼许加言都听到了不熟悉的笑声。

这就是我的人生目标了!贺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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