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非常抱歉,现在可不行了,因为在伦敦有一件意想不到的急事。
“完事之后你能不能回来?我们是很糟糕的东道主,但是能请你来作客,荣幸之至。尽管把这房子当作旅馆好了——怎么想就怎么做,我们也随心所欲地去做。”
“说实在的,我还希望结婚呢。”莫瑞斯说,这话冲口而出,犹如有着独立的生命一般。
“我高兴极了。”克莱夫边垂下眼睛边说。“莫瑞斯,我高兴极了。这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事,也许是独一无二的——”
“我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呢?他心里很纳闷。他的词句飞到户外的雨里。他时时刻刻意识到雨和彭杰那腐朽的屋顶。
“我不再啰啰嗦嗦地打扰你了。然而我必须说一句:安妮猜到了。女人是不同凡响的。一开始她就坚持说,你留有后手。我笑了,然而现在我甘拜下风。”他抬起眼睛来。“哦,莫瑞斯,我多么高兴啊,你肯告诉我,太好啦——我一向希望你能这样。”
“这我是知道的。”
随后是一阵沉默。克莱夫故态复萌,他既洒脱又可爱。
“令人惊喜,不是吗?——那——我兴高采烈。我但愿自己能想出一些其他的措词。如果我告诉安妮,你介意吗?”
“一点儿也不。告诉所有的人吧。”莫瑞斯大声叫喊。克莱夫不曾理会他的口气中所蕴含的冷酷无情。“多多益善。”他寻求外界的压力。“倘若我想得到的姑娘把我甩了,还有别人呢。”
克莱夫听罢,面泛笑意,由于太高兴了,并没有吹毛求疵。有几分是为莫瑞斯而高兴,然而也因为他本人的态度从此能自圆其说了。他厌恶同性爱。剑桥、蓝屋、园林里的羊齿丛——并没有污迹,毫无可耻之处——却带有微妙的滑稽可笑的意味。最近他偶然翻出来一首诗,是他在莫瑞斯第一次造访彭杰期间所写的。简直像是从镜子里来到世界上的。它是如此荒唐,如此乖张。“往昔那一艘艘希腊海轮的身影。”难道他是这样向那个健壮的大学生致意的吗?他知道莫瑞斯也同样成长得不再需要故作多情,于是感到神清气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的话语也脱口而出。
“莫瑞斯,我亲爱的,我多次想到你,超过了你的想象。正如我去年秋天说过的那样,我在真正的意义上关怀你,也将永远关怀下去。咱们曾经是一对年轻的傻子,是吧?——然而,即便从傻劲儿里,也能获得点儿什么。成长,不,超过了这个,亲密。正因为咱们一度做过傻子,所以才能相互了解并信赖。婚姻并没有使咱们之间发生分歧。哦,多愉快啊,我真的认为——”
“那么,你为我祝福喽?”
“可不是嘛!”
“谢谢。”
克莱夫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他想要表达比成长来得亲切的东西。他胆敢从过去借个姿态吗?
“明天一整天你都想着我吧。”莫瑞斯说,“至于安妮——她也可以想着我。”
他所做的表示是如此宽厚谦和,以至克莱夫决定轻轻地吻了一下他那褐色的大手。
莫瑞斯浑身战栗了。
“你不介意吧?”
“哦,不。”
“莫瑞斯,亲爱的,我只不过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忘掉过去。我完全赞成——咱们再也不要提到过去的事了。然而我仅仅想表示这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