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头面呢!这样绚丽又庄重的色彩,需得要倾国倾城的美人来佩戴,还要是到一定年岁的才能压得住。
顾氏的头发常年用何首乌滋养,哺以滋润黑发的食物,到这个年岁依旧光滑如黑色缎布。
顾氏这样身份尊贵的世族女子,从小事金尊玉贵养大的,深谙保养之道,三十几岁育有一胎的妇人不显老态并不难。然而顾氏久病不愈,毕竟影响了容色,这半年衰老的很快,不复往日容光。
今日纪菀所见之顾氏,比昨夜年轻了十来岁。且顾氏平日衣着素雅,不如今日盛装打扮来得惊艳,端的是妩媚动人。
顾氏这会儿正在梳妆,见到纪菀过来,也不理她惊讶的神色,喜悦的拉着她左右转了两圈:“阿菀!你看看母亲。妆容可有不细致之处?衣着可有不妥帖之处?美是不美?”
“母亲最美!”
纪菀有一双巧手,不过从未显露过。她不声不响的为顾氏取下耳上的银环,换上一对更小的白色坠子,于红宝石头面相映成趣。
守在一旁的春雨见她温柔的动作,捂住了要溢出来的呜咽,寻常官宦世家的女郎,梳妆匣珠环怕是塞得满满的,可她们家女郎活得混似个男人,连耳洞都从未穿过呢!
纪菀:“换不换的,母亲都极美。”
顾氏对镜细细打量自己,她的眼神是哀伤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欢愉:“真美么?”
纪菀在母亲面前蹲下来,将头枕在她的膝上,慢慢的道:“母亲极美。”
顾氏轻轻抚摸女儿稚嫩的脸庞,眼里饱含疼爱之情,又被她一点一点的收回去,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头道:“去吧!时间已经不多了,去带你的父亲来罢。”
待纪菀要走出房门之时,她听到了顾氏唤住了她----“阿菀!”
纪菀转过身来,因为门前有屏风的缘故,她只能看到烛火下模糊的影子,她恭敬的一拜:“母亲有何吩咐?”
顾氏大概会交代她重现顾氏的荣光,或者好好照顾张矜、包容顾之卿之类……可是没有想到,大约是这五年顾氏的严厉使她有些模糊了这一点,顾氏首先是一个母亲。
---“阿菀,以后独你一人了,万事小心。”
她听到顾氏颤声如此说。
***
纪泉前来白马寺,纪菀是需得去大门处迎接的。因为心绪复杂,她走得非常慢,难得的想要再晚一些见到某个人。她与这位纪大人,可谓是第一次相见。她所知道的,是这位太守大人以妻女为饵,图谋大事,可谓无情无义,令人不齿。可是从原主的记忆里,纪菀只看到了一个疼爱女儿与妻子的伟岸男子。
整整五年,因为顾氏拒绝见他,他就没有踏入过白马寺一步。他知道发妻已经被逼到哪一步了吗?这个一生尊贵女子逼得跪地求他,被逼得以容色为唯一的女儿铺一条康庄大道。
纪大人知道这些么?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有比海更宽广的胸襟、有比山更高耸的志向么?却因为对他的爱意而困于内宅,终究是折断了腰肢。
倘若这些都是顾氏的自愿的,那时候她会想到自己心爱的郎君会为权势而不顾她的家人么?那也是他的恩师啊!
----当年她因家人获罪而卧病在床,平日里温柔小意的郎君却变了模样,还新纳小妾入门。
做这些事,是真的没有心吗?
纪菀有太多的问题,但她或许永远都不能问,否则就辜负了顾氏濒死支撑着为她打算的这份爱意。
“唉!女郎,快去拜见你父亲。”
经仆奴小心提醒,纪菀恍然间抬起头来,见到了纪泉。
男人什么时候最迷人呢?不惑之年而事业有成,气韵成熟,身体尚健壮,家中娇妻幼子,人生得意之时。
洛阳太守纪泉就正是这个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