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为要夺嫡的你付出了性命,你最后一定要成功啊。不要让我的牺牲白费。
说罢,便永远地结束了生命。
停止了呼吸。
没有了心跳。
静默了脉象。
放松了手指。
月明星稀,乌鸦划过了天际,留下了长长的,彻人心扉的叫声。
满脸泪痕的吕郢墨攥紧了拳头,攥得快要破碎,满心尽是内疚的痛苦与燃烧的斗志。
——放心,拓飞,我一定会如你所言,当上皇帝,不负你的期望。
那一夜发生了太多事,每个人都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接受。吕郢墨和元松两人都是第一次失去身边重要的人,第一次经历同伴的死亡。这是一次人生必要的成长。元松把自己关起来没有跟人说过半句话,疯疯傻傻,叫所有人都不要去烦他。从驿站来到长安之后便消失不见,一个人跑掉了,谁也没有见过他的下落。
来到长安,吕郢墨依然神不守舍。他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这次事件为他上了人生重要的一课,令他彻底悟透了一个道理:局势转瞬即变,一切就是来得这么突然,眨眼之间,世界已经变化。行走在日夜命于旦夕,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
任何人都可以在他身边随时死去。自从他走上了这条夺嫡之路开始,注定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突然死去,永永远远地消失不见在他的面前。他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其他人亦随时可能为太子或骧王所杀死。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那一个人的踪影,他一辈子到死的那一天,都无法再见那一个人的音容笑貌了。
——这叫他怎么接受?
——接受他最好的朋友已死的事实!
陈拓飞是他最好的朋友啊!他满脑子都是陈拓飞过去的画面,小时候的顽皮好动,长大后的放浪不羁……
他已经包扎过的左手伤口依然痛着,他却仿佛失去了知觉。若不是拓飞为他挡剑,他已经被一剑刺穿了心脏!
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这是一份义气滔天,超越生死的兄弟情谊!
入夜。
清冷的晚风把吕郢墨的锦衣撩得猎猎作响,吕郢墨此时站在高楼上。
有点寒意的风把吕郢墨的面目刮得有点麻木,吕郢墨却好像从未察觉。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了那个让他心若刀绞的晚上……
陈拓飞静静地躺在哪里一动不动,鲜红的血慢慢地从他的伤口滑出来,混在黄土里,刺眼得厉害。吕郢墨死死地盯着这片暗红色的色彩,见它慢慢地变大,慢慢地变成一个吕郢墨熟悉的样子……
“杀,杀,杀……”
稚嫩的喊杀声从南边的庭院里传来,一排胡杨树下面是两个那个长剑不停挥舞的孩童。
“三皇子!”严厉的声音一响,吓得小孩子们身子一抖,这个人正是吕郢墨的剑术教习。他是凉州人尽皆知的剑术高手,当然,也是人尽皆知的不近人情。曾经有一次为人出头,直接追杀丞相儿子几十里地,最后丞相来了才平息了纷争。现在担任皇宫剑术教习,也是铁面无私,谁的面子都不给,吕郢墨已经在他身上吃过好几次苦头了。
“有。”因为长久地在烈日下习武,现在吕郢墨小脸白兮兮的,声音亦尽显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