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业坊的陆府很平静,但是也很忙碌。
陆鸿敏锐地察觉到了神都异常的氛围,天空似乎正被一团阴云笼罩着,不辨天日……
就在这让人焦虑的氛围当中,陆鸿别无他法,只得让莫管家开了巷门,到柳条巷对面的韦家,找他的连襟苗管家打听打听,最近神都是否出了甚么了不得的大事。
莫管家自然满口子答应,十分麻利地开了巷门去了。
可是还没等莫管家回头,张冲便急匆匆地从大门外赶了回来,而且神色之间颇有些迷茫和愠怒的神色。
他是受陆鸿的命令,到街市上去打听消息的。
陆鸿见他这般神情,知道这番打听不会有甚么好的结果。他的心中便升起一股十分不祥的预感……
好在张冲并没有直接说是坏消息,而是有些拿不准地道:“大人,坊间都乱得很,但是谁也说不清个所以然来,大伙儿都像没头苍蝇似的。”
陆鸿知道这个所谓的“大伙儿”,指的是谁。
无非就是与官家有着密切联系的人们,比如官家的家眷、下人、商贩,还有一些“编外吏部尚书”、“业余新闻记者”等等。
但是这些人尽管紧张、惶恐,可是一个个都说不出个因由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影响,上面那些知晓变故的大人物们,虽然都忍不住表现出了或多或少的情绪,但都十分默契地守口如瓶。
可这些大人物们虽然半个字的口风也没透露,但是他们的心绪不宁、焦躁不安,自然而然地影响到了身边的人,也就影响到了整个神都的“心情”。
陆鸿已经几乎可以确定,这其中必然发生了极大的变故,而这变故的根源,一定来自于洛阳城西北面的那座大周皇宫!
而且这种变故发生的时间,必然是在按察使离京之后。
因为陆鸿相信,不管发生了任何的事情,汤柏也不会对他隐瞒,甚至令他陷入了一个可能会有危险的境地……
就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突然外面橐橐靴声响起,张冲很警觉地中断了汇报,悄悄退到一旁。
这时门口人影一晃,小王正带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走了进来。
陆鸿但觉那人面孔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就在他纳闷之间,那人进门便行了个大礼,口中恭恭敬敬,却有意无意压低了嗓音地道:“晚辈花正元,拜见宜爷爷!”
陆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是积善坊花家的“后生”,他来去花家多次,约莫是在人群中见过此人几眼,听他自己的称呼,应当是花家的第四代子弟,比花源晚一辈,更加是自己的“孙子辈”了……
他虽然身份确实没错,在花家之中辈分极高,但也不敢托大,拱手回了个半礼,伸手虚扶了一把,说道:“起来说话。”
谁知那花正元纹丝不动,仍旧跪在地上,情绪急迫,辞句却十分和缓地道:“不敢劳驾——太爷爷命晚辈赶来,给宜爷爷带三句话,请宜爷爷在意
了!”
“哦?”陆鸿一听是花老太爷带话,连忙正襟危坐,道:“快请说。”
花正元道:“第一句:神都有变;第二句:花家已然尽力;第三句:速速离开神都,回到江南或安东。”
说完这三句话,花正元便叩了个头,站起身道:“宜爷爷,请及早脱身。积善坊上有人看守,正元好不容易偷出来禀报,如今要回去了!”他又行了个礼,并且同张冲、王正拱手示意,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而此时的陆鸿,却把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花老太爷带来的第一句很好理解,他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第二句本来不好懂,但是与花正元最后两句话印证之后,也就不难懂了——听花正元的意思,积善坊花家如今已经被人看守、监视,甚至看押着,花家必然在这场变故之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最后却不幸失败,就连通风报信也十分不易……
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许多!
陆鸿望着花正元渐渐消失的背影,一颗心彻底沉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莫管家便转了回来,原本有些黝黑的脸色,也显得颇为沉重。
他进门便向陆鸿禀报了此去的经过——他的连襟、韦家的官家老苗,在柳条巷与他相见。两人匆匆交流了一番,可是苗管家除了语焉不详、神情闪烁之外,并没有说出几句有用的消息。
因此莫管家的判断是:韦家人也向大直巷外面的那些“无聊之人”一样,对他们陆府不怎么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