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仁汶大惊失色,当即尽率主力向西北而去。
这名将军只有二十来岁,是当今新罗王之胞弟,官拜太府令。
此人生得一表人才,弓马刀枪之术冠绝全国,因而这回大军出兵,也奉命镇守黄州城,为大军扼守进退咽喉。
他率军走了一段,因嫌步军太慢,便只带了三百骑军全速前进,步军悉数留给副将缓缓赶来。
行不到二十里地,已可见到三五成群的逃兵踪迹。
沿途许多平民百姓,也都携家带口往黄州城方向逃避兵祸,一时间人马嘈杂、蹄脚抢踏,乱成一团,甚至有败兵趁机一路打劫而来。
金仁汶拍马上前,捉住一名败兵便问:“朴老将军现在何处?”
那败兵未能瞧清何人,懵懵懂懂,随手一指身后说道:“后方五里处似乎见到朴老将军。”
金仁汶连忙扬鞭跃马,又率着三百骑呼啸而前,忽然前方一阵惨叫喧哗,只见一队十数人的安东军正大肆杀掠而来!
金仁汶大怒,一骑当先,快似一道奔雷,眨眼间便冲至敌前,手中马槊犹如蛇信,收发之间便闻两声痛呼,两名安东军便中槊落马!
其余人一哄而散,急切间追赶不得。
金仁汶正要再行赶路,却听道旁一人叫道:“您是金太府?”
金仁汶见是一名伤兵,正俯卧于地
,忙问:“可知朴将军何在?”
那伤兵指着正北方说:“往前不足二里便是,正被大军围困,恐怕是救不得了!”
金仁汶不再理会,调转马头便向正北而去。没走多远,果见无数大军围在前方,争相踮脚向内观望,竟无人见到他来。
那人群之中不时爆发出一阵嬉笑欢呼,鼓噪、奚落之声更是不绝于耳,倒好似在围观斗兽一般。
人群之中不是别人,正是朴仲忧!
他此时身边令两员大将也已不知踪影,只剩他孤零零一人,正双手举刀,与一名校尉悍然对峙!
那校尉脱了铠甲,只手捉着一柄缺了数个口子的横刀,正警惕地望着眼前的对手。
他的脚下还躺着一人,一动不动,正不明生死,瞧那装束也是个从六品校尉。
朴仲忧此时须发皆散,垂直咽喉的白须此时已经遍然鲜血,只见他胸口一道三寸长的伤口,仍在缓缓地向外滴血。这老将军不愧百战之身,此时虽然有伤在身,却依旧举刀凝立,岿然不动,浑身散发出一股渊渟岳峙的磅礴之气!
面前那名校尉在气势上显然便逊色三分,不过仗着年轻力壮,进退之间步履仍颇稳健。
适才已有一名同僚校尉被这老将军斩于刀下,他自己也跟朴仲忧恶斗了十几个回合,渐渐生出了几分敬畏之意,出刀便不由得迟缓了几分。
正在这校尉打点精神,准备再上的时候,突然听见围观的人群外面骤然响起一阵混乱厮杀的声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杆马槊便如神兵一般,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天而降,直向他的后心戳来!
这么电光石火之间,哪里来得及反应,这校尉刚要惊叫:“老子的命休矣!”眼角却瞥见白光一闪,跟着锵然一声,身后的那柄马槊便刺了个空。
这校尉死里逃生,已惊出了一身冷汗,所幸他还算有几分清明,顺势向前一扑,挥刀后斩护身,然后便被两名同伴搀扶了过去。
“得了,少在那空耍了,后头没人。一边儿歇着去!”
校尉听见这么一声不屑地讥笑,正要使出的两招后手便只好硬生生收住了,抬头望了一眼,只见面前一名豁牙的校尉,正怪笑着瞧着自己。
这人顿时羞红了脸,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到一旁,专心致志地望着场中正在生死相搏的两条人影。
刚刚出手救下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安东守捉使贺高!
他本来陪着陆鸿与大军回合之后,便接过了指挥权,率领着本部以及降兵数万,一直追杀到此地,恰巧遇见麾下两名校尉与这朴仲忧相斗。
贺高见斗得热闹,便请示了陆鸿之后,把手一挥,命众军先围住,然后便坐看好戏。
谁知那朴老头儿真有两下子,苦斗良久,居然卖个破绽砍倒一人,自己虽然也挂了彩,不过受伤不重,完全还能再战!
其实陆副都护已经给他下令,饶这朴老头儿一命,不过现在他瞧老朴尽占上风,那边由得二人去斗,自己站在一边大看白戏……
谁知道戏没看成,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