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走来也遇到不少的村庄,之所以能够一眼认出都里镇,是因为这座小城虽然不像保海县那般有一圈高大的城墙,但是城外用一根根一人高的原木钉在地上,搭成了一圈木排栅栏,与其说是防御工事,还不如说只是用作一个地区的划分。
镇子正对着大路的方向开了一道门洞,有个低矮的牌楼上,用汉字写着“都里镇”三个大字,一行人便从大路的岔口转了进去。
不过都里镇虽然小,住户也不算多,但是这里的人们来来往往,那大门口推车行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看起来倒也有几分热闹。
跟在后头的杜康四面望了望,说道:“这小城似乎没有他们说的那样不堪嘛,至少秩序井然,即便是土人看起来也都精神十足。”
他这句话得到了广泛的赞同,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那些土人们,不管男女,哪怕是互相之间也都说着汉话,而且步幅矫健,并不像船头儿说的“积弱穷困”。
城中一条大道贯通东西,两边低矮的土屋外面挂着一溜店肆招子,酒庄、饭馆、旅店、布铺应有尽有,吆喝叫喊声也是此起彼伏。
陆鸿与洪成对视了一眼,都感到了对方目光之中的疑惑之色。
看来这地方虽然不比青州富裕,但也算是升平兴旺啊,怎么汤柏和那船头儿都说安东的平民积弱多年,很多人甚至食不果腹?
他向洪成说道:“咱
们再瞧瞧。”
洪成点点头,默默地跟在后面,而陆鸿身边的范翔则摊开一本纸簿,一路观察,并且一路用炭笔快速地记录。
那十二名亲兵则三三两两地分散在四周,不远不近地跟着,以便减小这一行人的目标,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
由于都里镇实在是太小,他们几乎用了不到三炷香的时间便把犄角旮旯都逛完了,然后就在镇上找了个汉人开的饭馆坐下来喝茶,范翔和杜康则再度分头行动,去找各处的汉人“采访”。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范翔和杜康分别回来了。
两人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凉白开解渴,便开始各自汇报情况。
“那啥,我找了一圈,没找到这里的官府和维持的胥吏,连市肆监也没有。”杜康从桌上的碟子里拈了一颗水煮花生,剥开来吃了,左右瞧瞧附近的几桌都被亲兵们占了,旁人基本上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便放下心来,又道,“后来我找了个开酒庄的,那家掌柜和朱氏商会相熟,朱家的云门酿有一部分便在他店里出售,我说我是青州来的,从朱氏商会进了一批盐,想在本地开个盐铺,向他打听行情。”
陆鸿眼看着花生碟儿见底,便让饭馆上菜,回头问杜康道:“然后呢?”
杜康把花生壳丢在桌上,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说:“那掌柜倒是个热心人,便告诉我说这里甚么人都能做买卖,但是只能做中间商,想要直接把货贩到夷民手上,却不是那么容易了!这里所有的交易都得经过夷人的官儿批准,先得打通管市面的巡官,然后向管都里镇的道使交一笔钱,这才开始找铺子开张,每个月还得再交一笔维持。至于汉人的官儿,基本上不会到这种小地方来。”
他顿了顿,又说:“别家打听到的基本上和这差不多。”
陆鸿点点头,说道:“辛苦了。”
这时饭馆里奉上饭食来,倒也丰盛,夷民爱吃豆,因此豆类占了两样,海鲜两样,还有一些素菜和猪羊肉。
他们这一桌五个人,一路从青州来已经接连两天没吃上正经饭菜,早上又赶了近十里路,在镇上逛了一会儿,早都饥肠辘辘了。
几人不用互相招呼,上了菜便吃,周围几桌亲兵们都是行脚小贩打扮,见了他们饭菜上齐,才陆续自己点了吃食。
范翔一边吃一边小声说道:“我找了一位经常往积利州贩货的老商,他就是少数能够直接和夷民做买卖的人。而且听他自己说,是有南部的一些关系,认识几个积利州的夷人官儿。听说那边的情况还没有都里镇好,那积利州的傉萨高晋真常年住在内城,几乎不出门,凡事都指派自己手下的一批打手出面。那老商比较谨慎,过多地话不敢说,也叫我不要多问,说这里不比中原,没有法度可讲的……”
陆鸿听了冷笑一声,说道:“早晚会有法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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