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郭靖气息越来越弱,面色已经发灰,活下去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了。而守在她身边的黄蓉,已经将匕首抵进衣服里,把外面的一层绸衫刺破,只要郭靖咽气,她就会跟着去。这两个主角看来是要死在这里了。
到了此时,李莫愁忽然看开了,心情豁然开朗。管他什么主角不主角的,就是他们都不在了,她李莫愁还是要过日子,以前的十几年,没有黄蓉郭靖,难道她就活不下去了么?况且没了这两个人,她可能还要活的更加滋润些,毕竟没了两个顶着主角模板的人出现,她没准儿也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或者到时候被老顽童逼迫学习九阴真经的人,就不是郭靖,而是她李莫愁了。等学完九阴真经的经文,再去找一灯大师讲解,一灯大师估计也会应允。
想到此处,李莫愁抬眼看看身边站着的段曦光,貌似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还比较高,毕竟她和段家的人有旧,一灯大师不看僧米看佛面,说不得也要出手指教一二。
她这边想了片刻,心中大定,忽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郭靖那小子呢?快点出来,咱们再打过。”
李莫愁抬头一瞧,原来不知道何时,梅超风已经回来了。她的身后,依然跟着黄药师。瞧此时梅超风的样子,似乎师徒之间并没有相认。
黄蓉听见梅超风声音,眼里迸发出耀眼的恨意,咬着一口贝齿,恶狠狠道:“梅超风,我靖哥哥中了你的毒掌,已经活不成啦!你还要打?那我和你打好了。”
她满腔的恨意都化作斗志,只想和梅超风拼命。
梅超风听了她的话,脸上居然没有现出喜色,反而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来,掷给黄蓉,道:“那就先救活了他再打。我知道你们心中不服气,那我就不再用毒,只用招式,让你们输个心服口服。”
众人听了,都惊疑不定。柯镇恶接过药来,打开闻一闻,道:“是了,就是这药。内服外敷都是它。”朱聪却对着柯镇恶摇摇头,让他不急着给郭靖用药,走上前去,对着梅超风躬身一拜,道:“虽然咱们有仇,但是为还是谢过你的药。”
梅超风正要摆手推辞他的道谢,忽然觉得怀中一凉,胸前的衣服里多了几样冰凉滑溜的东西。她忙伸手去摸,触手是几条金鱼。
原来朱聪怀疑她给的是假药,又忌恨她对郭靖下了重手,刚才屋子倒塌时,将鱼缸打破,几条鱼都流在地上,他拾起几条,将这鱼放在梅超风怀中,又将她怀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端的是好一手移花接木之技。
这几条鱼尚未死绝,被梅超风一抓,又跳跃挣扎一番。梅超风眼睛不能视物,还以为这些湿润的东西是蛇之类的毒物,忙将它们掷在地上。待发觉这些东西并没伤到自己后,才又探手入怀,发觉怀中东西一样不剩,顿时大惊失色,怒容连闪。
黄药师看着朱聪戏耍梅超风,只是冷眼旁观,并不多说半句。原来刚才他把梅超风抓走,便是要她这次放过郭靖一命。
黄药师深知自己女儿性情,若是郭靖有个好歹,那么黄蓉日后知道他当时在场,一定要找他闹将一番。就算压制下女儿的脾气,江南七怪也只会把这笔帐算在他头上,到时候打闹起来他虽然不怕,但是却嫌麻烦。
况且刚才黄蓉将百花玉露丸不要钱一样给郭靖服下,他就知道大事不好,梅超风毒爪上的毒,他自然清楚药性,对于自创的百花玉露丸,更加是熟悉无比,哪里会不知道两者相克,所以才拼着被梅超风认出的危险将她带走。
这几日来,梅超风知道有人跟在自己身后,对自己处处相助,但是却万万想不到这人是曾经的恩师黄药师。她只道是哪个前辈高人,看她眼睛瞎掉可怜,才照拂她一二。上次黄药师解了她被万蛇吞噬的危机,她对黄药师感激莫名,所以此番黄药师话一出口,她虽然犹豫,可还是答应了。
朱聪打梅超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和几个纸包,另有几两碎银,并着一柄小梳子。那匕首把手部分看起来十分的精美,但是鞘上却不知道缠了层什么东西,让本来该十分好看的匕首,变得难看起来。朱聪将碎银,匕首,以及小梳子放在一边,把几个纸包递给柯镇恶,道:“大哥,你再瞧瞧,免得那梅超风糊弄我们。”
柯镇恶辨别一番,终于确定了梅超风开始给他的药的确是解药,于是示意身边众人给郭靖解毒。
黄蓉本来以为自己和郭靖要到地府去做一对鸳鸯,哪里想到事情峰回路转,居然柳暗花明又一村,解药又有了,遂破涕而笑,脸上挂着都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干,犹如明珠泣露般动人。
这边郭靖刚被喂下解药,那厢梅超风怒吼一声,道:“好贼子,居然趁机盗我九阴真经,好不要脸,快点还来。”她一边说着,一边如旋风般疾攻过来。
柯镇恶一敲铁杖,阴森森道:“这奸贼果然有诈,想要用那药松懈咱们心神,然后再攻咱们个出其不意。嘿嘿!她此番可不会得逞。”
李莫愁听了,翻个白眼,暗道:“人家的九阴真经被你拿去了,还不能跟你急么?真是以一个瞎子之心,度另一个瞎子之腹。”
这边江南六怪迎上前去,和梅超风斗做一处。朱聪随手将梅超风怀中的零散东西扔在一旁,其中就有那柄匕首。
黄蓉抱着未醒的郭靖在一旁,忽然见那匕首熟悉,拿起来观看,见这匕首居然和那柄刻着郭靖名字的匕首一模一样。匕首上缠的人皮恰好挡住了刻名字的地方,黄蓉随手把人皮往下一撸,见上面果真刻着两个字——杨康。
当初牛家村风雪夜发生的故事,黄蓉早听郭靖提起过,心中知道这柄匕首本来是郭靖的,后来被梅超风弄到手。当日她和穆念慈相遇,见到穆念慈手中拿着那柄刻有郭靖名字的匕首,还曾经拈酸吃醋过一阵子,后来才知道是杨康给她的。
现下黄蓉见了这柄匕首,心中一动,将这匕首塞进怀中,暗道:“你有匕首,我就没有么?等下次咱们再见到了,我再把刻有靖哥哥名字的匕首和你换过来。杨康是你的,靖哥哥是我的,你可不能跟我抢。”
自梅超风和江南六怪在蒙古一别后,都身负着血海深仇,一个个苦修不已,功夫自然是今非昔比。七个人打做一团,其中凶险,看的人心惊胆战。陆乘风看着,心中也是一番惊骇,思量自己轻敌过甚,若是梅超风和自己相斗,怕是自己这会儿已经落败了。
几人打斗了半天,因江南六怪人数众多,梅超风渐渐落了下风。她披头散发,强提一口气,厉声质问道:“你们江南六怪以多欺少,抢了我的九阴真经,还要来杀了我么?”
江南七怪哪里知道那匕首上缠着的那层人皮就是九阴真经,所以并不以为自己盗了她的经书。柯镇恶听她污蔑自己,怒道:“你这恶贼,我们若是动了你的经书半分,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江南七怪虽然和梅超风有仇,但是梅超风知道他们不是那种说谎话都人,现在又听见柯镇恶发下毒誓,知道他们没有欺骗自己的可能性,只好哀叹一声,以为是自己刚才在打斗中不小心掉了,于是停下攻击,在瓦铄中爬摸寻找。
她自然是找不到九阴真经的,九阴真经此时好好的躺在黄蓉怀中。她找了半天,手上被破碎都土石刺得鲜血淋漓,但是她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依旧寻找着。李莫愁看她一个瞎眼女子,如此在地上摸索,心中觉得甚是可怜。只是经过刚才郭靖和黄蓉差点死去一事,她已经决定不再随便改变剧情,因此忍着没有告诉她九阴真经下落。
满地的狼藉中,哪里能找得见九阴真经的影子。梅超风脸上表情越来越黯淡,牙齿紧咬,面上居然现出一缕想要哭的样子。李莫愁心知她难过之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现。梅超风看怎么也寻找不到九阴真经,瘫坐在地,三魂七魄都丢了。正此时,黄药师走上前去,冷哼一声,道:“找不到了么?”
这边郭靖还在昏昏沉沉的晕迷,黄蓉瞧着他睡颜发呆,忽然听见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居然和自己爹爹的声音一模一样,忙抬眼望去,见是那个跟着梅超风的高人在说话。她心中奇怪,但是一时间却没想到这个人就是她父亲。
梅超风听见黄药师声音,像是遇到了大救星一般,对着他叩头连连,也不顾地上都是尖锐的瓦铄,几下头磕下去,她脑门上都是殷殷鲜血。她一边叩头,一边哀声求道:“前辈帮了我许多次,我知道不该再麻烦前辈,可是这次事关重大,还请前辈再援手一二。”
黄药师拂袖冷哼一声:“你这逆徒,居然也知道感激我?”
黄药师一旦放开声音,黄蓉一下子就认出是谁了,她一个机灵,将郭靖递到身边的南希仁怀中,飞扑到黄药师身前,抱着他脖子,又是叫又是跳,欢笑道:“爹爹,是爹爹,你怎么来了。难道你已经参悟了九阴真经么?爹爹爹爹,你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黄蓉连珠炮一样问出了好大一串话,黄药师来不及回答,李莫愁见她小女儿形态毕露,忽然想起了曲名江来,她虽然从来没有在自己这个爹爹面前撒过娇,可是两人之间父女深情,怕是一点也不逊于黄蓉和黄药师之间。
此后便是黄药师交代自己众弟子的事情,陆冠英得知自己能够学习桃花岛的功夫,虽然欣喜莫名,可面上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只是给黄药师重重磕了几个头。李莫愁与他相识已久,心中自然替他欢喜。
待黄药师等人走后,李莫愁也领了自己的枣红马告辞。段曦光在她身边亦步亦随。
这日早上,李莫愁晨功做完,觉得体内内力微有些暴虐之势。九阳真经不修招式,只修内息,如今她的内息已经强大到接近人体极限的地步,但是却不甚精纯。
据九阳真经上面所述,她已经到了突破边缘,若是有好的机缘,则可迈入一个新的境界,此后内力圆转如意,且越来越精纯,终于到一个世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只是那机缘,却是可遇不可求,所以此时李莫愁体内的内力虽然越来越多,可是也越来越凶险,就像是体内储存了一个汪洋大海,但是却不太受控制一般。
既然已经知道了此间凶险,李莫愁心中暗定主意,待烟雨楼事件一过,她便回去白驼山庄。欧阳锋身为武学宗师,自然在武学上造诣非凡,到时候她能否突破,估计还要着落在欧阳锋身上。
不起回家的念头则已,一有了回家的念头,她满脑子都是白驼山庄的好,做梦都想着一家人团聚,常常梦到自己小时候的欢乐时光,梦醒过来,嘴角也是甜笑,思及白驼山庄种种,甚至觉得欧阳克的那些侍妾都没那么讨厌了。
这日行到一个小镇上,段曦光和李莫愁找了间小客栈吃饭。那客栈从厨子到掌柜,都是一家人。这家的女人和女儿在厨下做活,男主人是掌柜,几个儿子跑堂。李莫愁和段曦光正吃着小菜,忽然见女主人从厨下慌慌张张跑出来,喊道:“他爹,不好了,丫头的病未好,今天撑着在厨下给我帮忙,现在昏过去了。”
男主人一听,也不顾等着结账的几个客人,冲到厨下就把女儿扶出来,往街上的医馆去了。剩下的几个小子,不是这姑娘的哥哥就是她弟弟,对着客人们解释致歉一番,说今天的酒水免钱,让众人都散了去,他们好关了门板同去照看自己姐妹。
见这一家人为了这姑娘生意也不做,李莫愁心中一动,想回家的念头更甚。出了门行了片刻,她忽然拨转马头,十分肯定的对段曦光说:“段兄,就此别过,我要回家去看看。若是有缘,咱们日后再见。”
段曦光听了,愣了一愣,问道:“你不和我游山玩水了么?”
“不了。父母在,不远游,我在外面这么多年,从未想过爹爹在家是什么光景,我想回去看看,一刻都等不了了。”
李莫愁虽然知道两个多月时间只够勉强从这里到西域一个来回的时间,到时候可能会错过八月十五的烟雨楼盛会,可是此刻她心中满是强烈无比的想家念头,莫说是烟雨楼,就算现在让她错过华山论剑,她也不会皱下眉头。
“你家可是在西域?”段曦光道。
“是,我家的确在西域,不过周围都是荒野恶岭,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可以游玩。”李莫愁斜斜睥睨他一眼,将他要和自己一起回家的想法堵在口中。
段曦光听见李莫愁的话,嘴边咧开一抹笑意:“小莫愁,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若是我想回家,必定会请你去我家做客,你怎么能就这么拒绝了我对你家乡的一片好奇之心。我是很想看看你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
“那这么说来,你是对我在什么地方长大好奇了?”李莫愁脸上忽的挂上笑吟吟的神采,段曦光见了她这样的笑容,忽然觉得大事不好,细一思量,这才恍然大悟。
据他自己知道的和李莫愁告诉他的一起来看,李莫愁在西域住的时日反而不长。她自小在大理,只有后来被曲名江收养后那段时日,才在白驼山庄住了几年,后来拜师完住在古墓,接着更是被囚禁在少林寺中,六年来寸步不能出谷,回来后又去草原,打草原出来,在北京又住了两年。之后便是旅居江南。说起来,白驼山庄也仅仅是因为有她的几个亲人在,要不然也不能称之为家乡。
李莫愁板着指头算了算,抬眼似笑非笑看着他:“那你就去少林寺少室山后逛一逛,若是那些大和尚让你深入的话,你能见着一座小木屋,墙上还题着李莫愁到此一游,那里才是我长大成人的地方。至于西域,你是不必去的。”
段曦光垂头丧气,知道不管说什么李莫愁都不会让他跟自己一起去西域,遂摇头道:“小莫愁真不是个厚道人。罢了罢了,西域去不得,那我去少林寺得了。”说完也不再啰唆,拍马和李莫愁分别。李莫愁看他走的干脆,心中松了好大一口气。
李莫愁一路往西域方向赶去,为赶时间,也不顾路况,只是捡近路走。但是因为马匹脚力有限,所以晚上还要寻着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