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楚枫耸耸肩:“他可是祖宗,我得供着他,哪里敢让他去冒险。”
三人商量了好一会儿,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天色已经晚,雪下得愈发紧,只得先散了,各自回去再觅人选。
次日,祁楚枫又将这个意向告诉了周云,周云沉吟良久,也觉得此计可行,但人选上,周云也一时难以抉择。众人一起商议了几个人选,把人找过来试了试,却都不是特别满意。
直至晚间,祁楚枫掀开帐帘,见外间雪片纷纷扬扬,下得愈发紧了。恰有两人,穿着厚厚的棉袍,带着皮帽子,顶着风雪朝这儿过来。她定睛看去,正是程垚与沈唯重二人。
“这么晚,他们俩怎么一起来了?”祁楚枫奇道。
裴月臣摇摇头,吩咐旁边的兵士快去准备热汤热饭。他知晓他们这么晚赶过来,多半晚饭还没吃,身上定是冷得很。
程垚与沈唯重抖了身上的雪,一一与众人见礼,祁楚枫又招呼他们到火盆旁烤火。
程垚并不急着烤火,而是朝祁楚枫急急道:“将军,我小时候就是在古鸦城长大,军中应该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古鸦城。”
祁楚枫没接话,之前她并不是没有考虑过程垚,但一则程垚负责粮草,也是军中的重中之重;二则程垚毕竟是圣上的人,又不懂东魉话,若派他去,恐怕圣上不满。
“将军!”程垚急道,“和谈一事,我以为我是最佳人选。”
祁楚枫摇头:“你不懂东魉话。”
一直安安静静在旁的沈唯重突然开口道:“我懂,我可以一起去。”
祁楚枫一下子愣住,盯着他们俩看。
“我和沈先生商量过,我们俩一起,相互配合。”程垚忙又道,“将军以为如何?”
“你们俩……”
祁楚枫犹豫着,与裴月臣对视了一眼。
裴月臣开口道:“程大人,眼下的古鸦城内全是东魉人,而且我们还不能确定他们对于和谈是何态度。”
程垚立即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我程垚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我相信沈先生也不是。”
“……”沈唯重面露为难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是不怕死,但能不死还是不要死比较好。”
祁楚枫沉默了片刻,突然问程垚道:“这事,你是怎么知晓的?”
程垚道:“听周公公说的。”
“周公公怎么说?”
“周公公说,此事他说了也不算,让我来向将军请命。”
祁楚枫又与裴月臣对视了一眼,才慢吞吞问道:“周公公没意见?”
这下弄得程垚不耐烦了:“祁将军,你在北境的时候何等干脆利落,怎么现下这般……”他刹住口,总算没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但脸上的神情却是明明白白。
祁楚枫瞪他,恼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建功立业的好事吗?”
“你以为我是冲着建功立业才想去的吗?”程垚反问,也是一脸恼意。
知晓他的授业恩师就死在古鸦城,祁楚枫静默半晌,问道:“你方才说,古鸦城军中没人比你更熟悉,对吗?”
“对!”
“好。”祁楚枫看向他,“现下,就在这里,你把古鸦城的地图画出来。我这里也有一幅地图,只要符合八成以上,我就让你去。”
程垚毫不犹豫,当即坐下:“笔墨。”
此处距离程垚离开古鸦城,已有十五个年头,而这十五年间,古鸦城几番易主,经历数年战乱,房屋坏了又修了,倒了又建了,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好在,主要的大小街道都保留了下来。
祁楚枫拿着程垚画好的地图,与古鸦城的地图对照,居然发现程垚所绘地图比她现下手中这份地图更加详尽,甚至标注出了一些房屋的用途。哪些地方是从前的衙门、哪些地方是从前的染坊、哪些地方是从前的票号……
“还有一些没有标注出来,”程垚在旁道,“比方说这里,这里上头是饭馆,底下是个大冰窖,是古鸦城城内最大的一处冰窖,每年到了盛夏,好多人去这里买冰,用一片大荷叶包着裹回家去……”他一边说一边回忆,回想起童年生活,语气带上了几分怅然之意。
祁楚枫轻咳两声。
程垚回过神来,也意识到此时不是伤感的时候,这才问道:“将军,这地图可算合格?”
“想不到,你记性这么好。”对此事仍有顾虑,祁楚枫也不说究竟合不合格,“现下也太晚了,明日我和周公公商量一下,毕竟你……”
“不必等明日,我现下就去把周公公找来,请将军稍候。”
程垚看出她的顾虑,转身就朝外走。
“你……”
祁楚枫抬手想唤住他,他人却已出了大帐。她转头看向裴月臣,无奈道:“他现下胆子也忒肥了,大雪夜把周公公从被窝里头拖出来?换了我还得想一想呢。”
裴月臣微微一笑:“无妨,大事当前,不拘小节。只要能破城,周公公就不会计较这等小事。”
沈唯重一直静静坐着,他的位置离火盆稍远,祁楚枫便招呼他凑近一点。“程大人想去,是因为他自小在古鸦城长大,他的授业恩师又因守城而死。你呢?你为何想去?”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