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走野道出荒原的马队,阿克奇很谨慎地挑选了八名族中机警的小伙子,皮货也没敢多载,只给他们百来……◎
此番走野道出荒原的马队,阿克奇很谨慎地挑选了八名族中机警的小伙子,皮货也没敢多载,只给他们百来件,临行前再三交代,若遇到险情,或被烈爝军发觉,或撞上东魉人,只管弃了皮货。
领队的汉子正是之前探过路的年轻族人库里,带着族人,轻车熟路地往出关的野道去。这条野道是顺着山势天然而成,因连日下雨,低处汇集了雨水,形成一条小溪,他们牵着马匹涉水而行。
这几日正好是车毅迟带兵巡边,因不久前东魉人很可能是沿着野道出了荒原,他担心这伙人去而复返,遂带了兵士从另一条岔路进入野道搜索踪迹。
今晨刚下过一场大雨,道路泥泞难行,行了一段路,拐过山角,伴随着泊泊的流水声,车毅迟发现了泥地上清晰的马蹄印,且从蹄印深浅能看出马匹载重不轻。心知有异,车毅迟立时带兵追了上去。
追出数里地,终于看见库里的马队,二十来匹马载着皮货,在泥泞中艰难前行。库里没料到烈爝军竟会到这里来巡查,大吃一惊,眼看车毅迟带兵涉水追上来,他猛抽马匹,试图带着马队往前逃窜。
“别跑了!我知晓你们是丹狄人。”
车毅迟在北境多年,一眼就能从服饰上看出来,扯着嗓子喊道。
库里不理会,带着族人只管逃,可一来道路难行,二来马匹驮着皮货跑起来容易把货颠散了。路上水已过小腿肚,且都是泥水,雪白雪白的羊皮若是掉进去,那可就卖不出价了。车毅迟几乎是没费多大劲就追上了他们。
在车毅迟指挥下,数名兵士抢到库里马队的前头,截断他们的去路。马队被前后夹击,困在中间动弹不得。
“跑啊,再跑啊!”车毅迟没好气道。
库里喘着气,盯着车毅迟,不作声。
车毅迟端详片刻,觉得眼熟,片刻之后想起来了:“你、你不是总跟在阿克奇身边的那个后生吗?”
库里还是不作声,心中默默盘算怎么才能带着货逃走。
“装什么?我知晓你听得懂中原话。”车毅迟探头去瞥他身后马匹,“这么多货,预备偷偷运出去卖?”
两人说话间,脚下的水流开始冒出一个个细小的泡泡。
车毅迟身后的兵士留意到了,低声提醒他。车毅迟经验丰富,低头看了看,皱了皱眉头:“不好!要涨水了,快走!”
库里,和他的马队,尚愣在原地,并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快走!这山坳坳里头,水涨得快,等淹了哭都来不及!”车毅迟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往来路撤去,“前面有个大平坡,人和马都先撤上去。”
终究还是太年轻,又常年在荒原,于山间情况不甚了解,库里虽然看见了水流中的泡泡,却不以为然,见车毅迟等人要撤,便想趁机溜走。
“你们……”
生死攸关的时刻,见他们还欲往前逃,车毅迟气不打一处来,亲自纵马横枪,拦在马队前头,怒道:“全部给老子回去!慢一步,信不信我挑了你的货?”
那些皮货就是库里的命根子,见车毅迟枪尖直指向马背,顿时不敢再造次,只得乖乖拨转马头,随烈爝军一块儿往后撤。
山间峡谷极其狭窄,水涨得很快,眨眼功夫已经涨到膝盖处,隐隐还能听见山间传来闷雷般轰隆隆的声响,车毅迟心知不妙,愈发着急地催促他们行进再快些。
大平坡就在拐角处,比峡谷底部大约高出丈许,行在前头的兵士牵着马匹爬上去,又来帮后面的人。水势越来越高,已经没到马肚,马匹莫说前行,连在水流要站稳都不易。库里等荒原人不曾见识过这等状况,也都有点发慌,跳下马背,使劲扯着马匹往前走。
“快快快!”车毅迟焦灼之极,急道,“货不要了,人先上去!”
有的族人胆子小,果然听命,丢了马匹和货,手脚并用地爬到斜坡上。库里却怎么都不肯丢下皮货,拼命拽着马匹往前挣扎。
车毅迟怒极,上前揪着他衣领子,拖着他走:“不要命了你!”
库里手中拽着马缰绳,不肯松手,拼命在水流中挣扎,后头的兵士上前来帮忙,一块拖着他往前走……
轰鸣声愈来愈近。
峡谷那头,洪流涌至,击打在岩壁上,拍打声震耳欲聋。
眼见车毅迟和其他兵士,还有库里和几名荒原人还在水中,已上了平坡的兵士们大急,或喊或叫,或伸出自己的长戟去勾……
“将军!”
“快!快!”
“将军……”
车毅迟眼见洪水已至,已来不及爬上平坡,暗叫不好,命众人弃了马匹,将身体尽量贴着山壁往上爬。他话未说完,铺天盖地的洪水便已冲过来,马匹在水中挣扎着被冲着。
水流冲劲太大,库里虽然已经努力拽紧缰绳,最后仍是脱手而出。
“我的马!”
他不甘心,还欲伸手去捞缰绳,一下子被水流卷进去。车毅迟原本已经往上爬,库里飘过他旁边时,连忙伸手去拉他,却没能抵住水流的冲劲,两人一同被卷入洪水之中。
“将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