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臣眉头一皱,快步跨进院中,看见程垚正笔直地立在院中央,而祁楚枫就坐在石阶上拿着球逗腾腾,冷着一张脸,连正眼都懒得看程垚。
“楚枫。”他先唤了一声,然后才看向程垚,“程大人也在?有要事?”
程垚看见他,拱手施礼,然后才道:“我正与将军商量关于荒原人的税收一事。”
“我说过,此事不用商量。”祁楚枫冷冷接口,从石阶上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将球远远地扔了出去。腾腾像一支离弦之箭,冲着球消失的方向嗖地窜过去,很快也消失了。
程垚皱眉,看了看裴月臣,然后复看向祁楚枫,忍着气道:“将军,总得有个原因吧?”
祁楚枫本就心情不好,听闻程垚把赚钱的心思动到荒原人的头上,自然愈发恼怒,当下也不愿与他多谈,只冷淡道:“你既说我有私心,那就当做是私心吧。没有原因,在此地我说了算。”
“你……”程垚被她这样硬顶回来,也是恼怒非常,“祁将军这是想要只手遮天吗?”
见两人吵起来,裴月臣不得不打圆场道:“程大人莫要误会,将军有将军的难处,此事说来话长,不如明日由在下慢慢解释给您听。”
程垚望了眼祁楚枫。后者不吭声,背手而立,只管盯着树干爬的蜘蛛,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显然今日并不适宜与她再谈下去。程垚无法,只得道:“也好,那在下先行告辞。”
他施礼告辞,祁楚枫自始至终没搭理他,连身子都不肯转过来,弄得他颇为难堪。裴月臣也有些替他难堪,此时又不便劝解楚枫,便也只能歉然地尴尬一笑,朝他拱拱手,示意他莫要介意。
程垚拔腿走了。
裴月臣轻叹了口气,道:“他是圣上派来的人,你多少也得给他几分颜面。”
祁楚枫转头望了他一眼,眼神带着些许落寞,仍是一声不吭,然后复转回去看树上的蜘蛛,依然不打算说话。
裴月臣刚想要开口,突然腾腾小旋风一般地冲了进来,嘴里叼着球,尾巴邀功般摇得激动无比,直把球往祁楚枫手里塞去。
祁楚枫这才低头,把球取了下来,顺便摸了摸腾腾的头,转身回了屋内。
腾腾摇着尾巴跟上她,裴月臣无奈一笑,也跟着走了进去。桌上摆着一碗血糯粥,一看便知是吴嬷嬷特地为楚枫熬的,粥还未动过,大概是还未吃程垚便来了。
人在饿肚子的时候,心情终归不会太好,裴月臣想着。
祁楚枫回过身来,望了他一眼,把碗朝他推过来:“你刚刚送了李夫人才回来,还没吃饭吧?这粥我没动过,干干净净的。”
“你自己也还没吃呢?”裴月臣温和安抚她,“程垚我来解决,你不用烦心。”
“当真?”祁楚枫抬眼看他,有点意外,“你不是不愿与他有过多牵扯吗?”
裴月臣微微一笑:“你不是烦他吗?”
祁楚枫望着他,咬了咬嘴唇,不做声。
“气得连胃口都没了,这怎么行。”裴月臣复把碗朝她推过来,哄道,“吴嬷嬷专门给你熬的,多少吃一点。”
祁楚枫看着那碗粥,又看看他:“我一半,你一半。”
裴月臣点头:“好。”
祁楚枫抿下唇边的微笑,拿起瓷勺,三口两口就吃了半碗粥,然后把粥碗连瓷勺一起推给裴月臣。后者丝毫不介意,拿起瓷勺,一口一口慢慢吃。腾腾卧在他脚边,爪子搭在自己心爱的皮革球上,毛茸茸的尾巴扫来扫去。
“李夫人给你送来的那柄银枪,我已经让他们送到你屋里去了。”祁楚枫佯作不经意随口道,“虽然未必用得上,但你闲来无事的时候拿着练练手也是好的。”说罢,她飞快地望了他一眼。
裴月臣“嗯”了一声,继续喝粥,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原来他当真以为银枪是邓黎月为他寻来的,祁楚枫心中愈发觉得堵得慌,咬咬嘴唇,抬眼看他,正色问道:“见到那柄银枪,你是不是欢喜得很?”
“嗯。”裴月臣简短道,依旧没有抬头。
祁楚枫瞪着他,紧抿嘴唇,不吭声了。
待裴月臣吃完最后一口,他从袖中取出绢帕,拭了拭口,抬头看向脸色不甚好看的祁楚枫,微微一笑道:“我就知晓,你是为了这事着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