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叶绍袁的关心是由心而发的。一行人在口岸镇过了水关,便进入常州地界,航行到当涂天就黑了,夜里不方便行船,于是王文龙让船家靠岸,一行人就在小船上休息。
第二天早起,大家洗漱吃喝之后继续往西走,过龙潭便进了南京应天府。
还没到中午,船只便进入南京城内的运河,运河上的船只数量并没有比王文龙上一次离开南京时少多少,不过来往的船只上众人神色却各自精彩,不少客商都议论纷纷。
王文龙等人最初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等到过南京水关时才搞明白。
就见在南京水光后面大咧咧的聚集了几艘小船,船上全都是穿着儒服的读书人,一看到较体面的船只过关,那些读书人就让船家将船靠上去,然后就对着船上人散发传单,若是船上人看了传单愿意与他们交谈的,他们基本上都会积极的与之交流回复,还往往激昂的说些什么。
王文龙等人的船上也收到了一份传单。
传单是蜡版油印出来的,质量粗糙,但其中写的文字却是清楚明白,原来这些读书人都是响应了城内游行号召,专门到运河上来鼓动对抗矿监税吏的。
而且这份传单之中的文稿还不是由一个县的县学所支持,具名其下的机构有南京国子监、南京宗学、三镇社学;上元、江宁、六合等八县的县学;应天府十三家较大有名望的书院;应天府学;甚至连当地的武学、卫儒学、转运司儒学都凑了个热闹。
王文龙看到这个文告下面的一大批具名就深吸了一口气。
算一算南京官私两边数得上的学校基本全都在这里了,这次的上疏事件可是比当年在常州还要热闹。
这种事情国子监官方肯定不会参与,多半是有名望的监生在一起组织联名,不过国子监里头也肯定要紧张应对,否则这些国子监中的监生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挂落可是要落在国子监全体学官头上的。
船只眼看就要靠岸,叶绍袁站到船头吩咐自家的小船:“把灯笼打起来,莫让安石兄到后找我不到。”
他的仆人急急忙忙跑到船上,打起了“分湖叶氏”的灯笼,想来是岸上有人要来接他。
王文龙看看岸上,也拱手对正在吩咐仆人的叶绍袁道:“仲韶,我还有些事情,我们便在此地分别了。”
既然市面乱单位里多半有事,自己回到了南京肯定得去帮忙,他也不想当场拿出自己的身份来让叶绍袁尴尬。
叶绍袁转过头来,摇头道:“南京城中诸生上疏,市面上定然慌乱,建阳一家都是外地之人,初来乍到,想来要找房屋也是困难。我在南京城中心虽有屋舍,但是地方狭小,收留你一家许多人口居住到底不便,且我家收留人物有规矩,你一家去家里长辈也不许的。”
“好在我家在南京还有住别院,就在钟阜门外,狮子山下,我早两年也去过的。虽是房屋有些旧,但坐小船就能进城,对你来说也是处好住处了,我可叫一仆人带你前去,。”
闻言李国仙和沈宜修对视一眼,忍不皱眉。
钟阜门,那都是南京城西北角上的偏远地方了,实际就是城外乡村,进城少说要用多半个时辰,叶绍袁还能把它说成一处方便所在,也真是要脸面。
王文龙闻言也是哭笑不得,看了两个老婆一眼,示意她们进去收拾东西,等两人进去他才跟叶绍袁说道:
“多谢仲韶好意,我家在南京城中有地方祝”王文龙闻言好笑。
“你能找到什么屋子?”叶绍袁一边吩咐手下人,一边毫不犹豫的否决了王文龙的话。
叶绍袁不相信王文龙在南京城中能够找到地方。
王文龙一家人有妻妾奴仆,要找的房子可是不小,这样的大房屋价格肯定昂贵,南京城内寸土寸金,租屋价格连他这个叶家大少爷看了都要啧舌。
且如今又是市面上正乱的时候,就是他这样有背景的少爷想要在南京城内找这样一处屋子一时间也难以办到,何况王文龙呢?
就要靠岸了,吩咐的事情颇多,叶绍袁一下也没时间理他,他不顾王文龙在一边等,低头分派小船上的仆人待会儿上岸要去哪里买些礼物,又要挑怎样灯笼、到哪里见人、雇轿子送帖子。
等了好几分钟才分派完,然后叶绍袁才有时间回头,不客气的摇头对王文龙道:
“建阳兄,不是小弟说你,你何必在我面前装作有权势的?你再是装样,难道还能体面得过我家去?吃亏肚里咽反烧坏了心肠,就去我家的别墅住下,多的话也不用说1
他边说边摇头,觉得王文龙就是在他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