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川梨长相阴郁瑰丽,却十分好相处。史密斯太太非常喜欢她那双藏在削瘦骨相里的眼睛,那双眼睛蓊绿,颜色浓得像照不到阳光的密林。
史密斯太太长久地注视那双眼睛,总觉得密林深处燃烧着森冷的磷火,又或者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密林里爬出来。那种阴寒爬上脊背的感觉一瞬而逝,她常常因为产生这种感受而对那个好女孩心怀愧疚。
相比起来,那个浅色眼睛、线条柔美的女孩却像一块冰,压抑着许多心事似的。史密斯太太在回家路上,总能看到高楼窗户里,宫纪坐在书桌前凝视着远方。
恼人吵闹的盛夏过去,渡边川梨和史密斯太太告别,回到了城市里。整理花园和草坪的人变成了宫纪,借由这个契机,史密斯太太和宫纪熟络了起来。
史密斯太太这才发现,与这座小镇不相配的只有渡边川梨。这里孤独陈旧,寂静得可怖,人们形单影只,能一个月不说话。宫纪顺理成章地融入了小镇的风云里,像一只年轻的幽灵。
宫纪能将花园打理得整洁漂亮,闲暇时间就来帮邻居的忙。史密斯太太倒是敢让宫纪帮她牧羊,作为回报,宫纪能够在她家里用餐。
“啊,川梨说她是为了体验生活才到这里来的吗?”宫纪将红茶杯放在桌子上,笑了起来,“不是的,是因为我好像有一点精神疾病,总是头痛,像是有人在我耳边说话一样。我打算找一个清净一点的环境,川梨是来陪我的。”
就这么坦然就说出口了吗。
史密斯太太有点惊讶,不过并没有过问什么。
对于史密斯太太来说,宫纪过于年轻,还有些少女的心性,甚至会因为做不好苹果派而恼羞成怒。
在某些方面,宫纪非常坦然。一次偶然的机会,史密斯太太看到宫纪的病理诊断书,她难以置信,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
在噩梦里,宫纪握着一把斧头敲开了自己的家门,弄得这座房子到处是血。
她相信了宫纪有心理疾病的话。
不过这是座联排别墅,邻居堪称住在一个屋檐下,连花园都只是被一座小小的篱笆隔开。史密斯太太又不能放弃自己的家,更何况,最该担心的是和宫纪同住一屋的渡边川梨。
史密斯太太适时地想起了渡边川梨眼底深处燃烧的磷火。
宫纪每周都有一天会往返于乡镇与城市之间,她说这一天就是为了去看心理医生。她非常抗拒心理医生这个职业,但是渡边川梨鼓励她,为了目标得试一试。
“因为我无法通过心理测试。”宫纪用手肘压着被风吹拂的纸张,苦恼地说:“我想要成为一个警察,必须要有一份合格的答卷。”
秋天的风狂乱地掠过街道,吹拂起宫纪的头发裙摆。她压着白色宽檐帽的帽檐,盯着手里的量表。
史密斯太太注意到,她手里的量表是被自己批改过的。她好像固执地要把一份心理测量搞成一份完美答卷,笔尖轻轻按在纸上,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