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纪发现了一个该死的事实。
她确实无法控制自己的本能反应。
于是,当下,她迅速转头朝波本那边看了一眼。四目相对,波本居然一直在看着自己,毫不避讳地,宫纪猝然撞入了那双蓝灰色眼睛。
那双眼睛里闪着一点光亮,忽明忽暗地燃烧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模糊了他的轮廓,使他看上去危险又可怜。宫纪感受到牙齿发痒,她的指腹缓缓蹭过屈起的指节。
她迂回曲折地试探,波本则长驱直入地突进。在这场意味不明的交锋里,她再度拿到了筹码。
黄昏过去,夜幕在这座城市上方缓缓降临。
东京的天空里看不到群星,月亮升起来,孤独地悬挂天际。
宫纪忘掉了尼古丁和波本,她站起来像个小孩一样,在落地窗前来来回回地走,月亮便也随着她跑动。渐渐地她有点累了,又或许是觉得这个行为幼稚,停下来时,她手撑着窗户笑了起来。
“我快要忘记月亮是什么样了。”
时间像是把她遗忘了个干干净净,宫纪像是脱离人世的灵魂重返人间。
波本静静地陪她从午后到深夜。
意识到这一点时,宫纪突然不愿意执着于那个问题的答案,甚至不那么在乎这场交锋的输赢了。她转过身,弯起了眼睛,对波本笑。
这时候临近晚上十点,宫纪马上要离开了,波本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笑容,面无表情地说:“你拆开了兰萨德送给你的相机。”
背对着监控,剩余的话音被卷在口型里:“你把某个部件藏了起来。”
平静而温柔的氛围突然被戳破,一根刺就在这个时候扎进了宫纪心脏里。宫纪说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她上前一步压近波本,一手拽着他的领口,“你想死吗,波本?”
她的力气足够,愤怒也真实,简直要在自己的身体里听见颓然的雷鸣,不过这声惊猝的雷鸣更早在波本这里暴烈地震响。因为他们突然挨得很近,呼吸骤然交缠在一起,波本缓慢地抬手,握住了宫纪的手腕。
在宫纪瞳孔里,波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就在这一刻,他难以抑制地俯下身,让一个吻落在了宫纪领口。
抽烟的人,手指和衣领处都会染上尼古丁的气味。他低垂眼睛,浅蓝的烟雾萦绕在周围,那场不见硝烟的交锋有了最终胜负。
相同的烟草气味交缠在一起,波本放开了她,宫纪怔然地后退一步。
挂钟敲过十下,从她来到这个房间开始,她一直试图确认的问题有了答案。
宫纪推开波本,朝门外走去。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波本追了上来。他站在门外,看着宫纪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