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天二位狠狠下了王权礼的面子,”沉平莛待韩非一向客气,亲手端来茶案,“议程还有一天吧,明天还去不去?”
韩非道过谢,将茶案接来,请他共坐:“应当不去了。”
他们两人并坐在沙发上,原本平躺的宁昭同就被挤到深处了。她不满地抬脚,一人给了一下,朝边上挪了挪屁股:“伏严给我发消息了,让我给他们一点面子,不要闹那么僵。”
“给谁面子?”沉平莛握住她的脚腕,“伏严是哪位?”
“然也的论文答辩主席,也算个座师吧,”她懒洋洋地抻了一下腰,可见没往心里去,“王权礼在我这儿可没面子,但伏严他们跟王权礼抹不开面子,毕竟是千辛万苦请过来的,他是求我全王权礼的面子。”
沉平莛笑:“原来是面子问题。”
宁昭同闷笑一声:“可不就是面子问题。开始给然也夹了块冷的烤鸭,然也勉强吃了,之后又逼着然也喝酒,这不就服从性测试吗?我说他以为自己在训狗呢,他说我太放肆了,会挡然也的前程。”
韩非将她的上衣往下拽了拽,知道劝不动,也不说她贪凉了:“迫我低头罢了。”
“就是这意思。他是真想收你当徒弟,你不愿意,他总得从别的地方找补找补,否则他的威严就绷不住了。”
这一套沉平莛就太熟悉了,不多评价,只是问:“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宁昭同问韩非:“你是什么打算?”
韩非端起小盏酌了一口,睫毛长长垂下,叹出清幽的兰花香气,:“蝇营狗苟也算前程,不免惹人笑话。”
沉平莛和宁昭同对视了一眼,齐齐笑出声来。
“羡慕吧?”宁昭同捅咕沉平莛,“你年轻时候没少受过这种气,然也可是两辈子都自在得很。”
韩非有点无奈:“同同。”
怎么好说这种话。
“当然羡慕,可惜羡慕也没有用,”沉平莛眼底含笑,摩挲着她细细的脚踝,“但是总有些影响,由着你把脾气发出去了,太师是有什么计划吧?”
王权礼不是得罪不得,往后韩非想发论文别人也不会卡他,但那毕竟是老前辈,在国内门生遍地,往后太师的学术路子肯定要难走许多的。
韩非其实真没想那么多,他不工作家里人也乐意养着他,至于那些闲言碎语的,根本过不了他的心。倒是宁昭同帮着他跟沉平莛说了一句:“他想去巴黎高师。之前是想着去交换,现在想着他要愿意辞职,去申个博说不定更方便。”
沉平莛知道巴黎高师:“那家里怎么安排?”
“哎,怕我跟去陪读啊?”宁昭同笑,脚尖踹了踹沉平莛的屁股,“放心吧,陪读也是你退休之后的事了,肯定带上你!”
带上他?
沉平莛按住她的脚:“你是不是忘了,我退下来也还没到退休年龄。”
他哪怕是身份证上也是79年的人,正国一向七上八下,他再干一届才刚刚能摸到六十七八的门槛。
宁昭同其实知道这个规矩,但他上次一直说想回家,总觉得他应该是想跑了:“那你还要再干一届吗?”
沉平莛笑了笑,没有给出很明确的回应,只是道:“我很想回来陪你。”
很想。
宁昭同嗯了一声,撑着坐起来,从后面抱住沉平莛:“瓅瓅那个事,查出什么了吗?”
她竟然当着韩非的面对自己这么亲稔,沉平莛笑得眼角的纹路都堆起来了,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可能是杨洛洛。”
“你怎么老这样,刚摸了我的脚,现在又摸我的手,”她不满,又对这个答案有点惊讶,“怎么会是他?”
沉平莛对夫人的抱怨充耳不闻,还是握着不放手,答得倒是认真:“他也算有些奇遇,现在去了墨西哥那边,做出了一点名堂。这回是我们太掉以轻心,往后在国内还好说,出了境,要嘱咐安保团队上心些。”
她应了,觉得这老男人有点香,凑得更近了一点,闻了两下。
跟狗似的,他的笑掩都掩不住,得寸进尺地捏了一下她的脸:“最近都没跟着瓅瓅。”
“有事都线上交流的,稿子也按时发给她,我懒得跑,在家里有人伺候,”她也不躲了,懒洋洋地蹭了蹭他,“我看闺女也挺烦我的,总觉得我要给她讲课。”
“还是不能太放纵了。”
“知道,我说你出去想怎么安排时间都可以,但是回来我不仅要考试,还要查过程性文件。”
过程性文件。
沉平莛轻笑:“早些独立也好,瓅瓅很懂事。”
“当然,那可是我闺女,”她得意,又不满地推他一下,“管教子嗣是嫡父的事,你问什么问,这是你有资格掺和的吗?”
沉平莛连忙道歉:“是我僭越,还请太师恕罪。”
韩非对这种没什么意思的闲聊实在兴趣缺缺,看话头递过来,顺畅地转到另一个主题上:“昨日玠光在群里说,让我们有空看一看他们的新节目,可要看一看?”
宁昭同一听,直接抻着腰去拿平板:“看看看!领导你自己加班去啊!”
沉平莛失笑,倒没反驳,再摸了一下她的脚踝,起身上楼去了。
第二期录制现场,一反第一期的沉闷和荒诞,一片欢声笑语。
导演看着泡沫球池子里摔成一团的嘉宾们,略有得意,心说增进感情还得靠肢体接触——怎么抱团的全是男的?
“兄弟你好香,”纪博达趴在崔乔背上,感叹道,“腰好细啊。”
崔乔压住他的手,礼貌道:“这是性骚扰,先生。”
底下的韩璟忍无可忍出声:“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下去?”
旁边的薛预泽跟陈碧渠感慨:“尺度好大的姿势,下一期真的能播吗?”
杨松茂笑出了声。
四个女孩儿也差不多,规则是记不住了,跌在一堆笑得不行。等主持人说游戏结束,大家不分性别彼此搀扶着站起来,胡杏鸾第一个接受后采,说自己的感受:“我也闻到了,好香啊。”
【您说的是哪位啊?】
“都好香啊,男人身上没有异味就很加分了,”胡杏鸾回忆了一下,“陈碧渠和纪博达应该没有用香水,是那种洗涤剂加上体香的很清爽的味道,韩璟那个可能是止汗剂,否则他这种型男用那么甜的味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杨松茂用的是大吉岭的白茶,不太会出错的一款,薛总那个味道很陌生,我怀疑是特调的,很厚重温和的木质调。”
【那崔乔呢?】
胡杏鸾一笑:“他一直是MillerHarris停产的那款森林大地,很英式的西普调,穿着正装打着黑色长柄伞走在湿润的原野里,那种感觉。”
【一直的意思是,他很早就开始用这款香水了吗?】
“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是那个味道,都快叁十年了吧,”胡杏鸾有些感慨,“他刚上大学的时候就挺有品味了,发型,衣着,音乐,香氛……都很有自己的想法。”
【啊,我们接下来就是交换音乐的环节,您知道崔乔最喜欢的曲子是什么吗?】
“他听得很杂,好像什么都听。哦,他练过很多年的钢琴,喜欢古典音乐,最喜欢德彪西,”胡杏鸾笑,而后蓦地有些失落,“……很久没听过他弹琴了。”
【您期待吗?】
“当然,”胡杏鸾颔首,收拢好表情,“很期待。”
午饭吃完,进入第二个环节,交换彼此喜爱的音乐,陈碧渠被挑中第一个回答。
“我很少听音乐,”陈碧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以后有时间会培养培养的。将军唱歌其实很好听,但是他不太喜欢唱。”
“你说事就说事,能不能不要把我拉下水,”韩璟不满,而后以直报怨,“别信他说自己不懂音乐,他从小听雅乐长大的,编钟都会敲。”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过来,王姝忙问:“真的啊?”
“……我确实会,”陈碧渠还是不太习惯说谎,承认了,“但就会几支曲子。”
“不是,陈哥,你什么家庭啊,”栗宫商哥都叫上了,一脸不敢置信,“从小听雅乐长大的?”
陈碧渠没有解释太多:“家母的个人爱好,我耳濡目染罢了。”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耳濡目染的,众人神色都微妙了一下,南子鹃也多看他一眼,开玩笑:“陈警官真狡猾,说自己会编钟,我们就没有耳福了。”
薛预泽笑:“现在有等比例缩小复刻的编钟,要买可以去定制的,工艺很成熟。”
“找机会整一个,让他敲给你听,”韩璟示意了一下,又道,“薛预泽老戏迷了,京剧昆曲都会唱,还在家里收藏戏服,堆好几个房间。”
薛预泽摆摆手,看着不是很想展示:“一点爱好,我已经很久没去听戏了。”
栗宫商眉梢一挑:“这么熟啊?”
崔乔跟队形:“这么熟啊?”
“熟不熟你不知道?”韩璟对崔乔轻哂一声,继续抖家里人的底,“崔乔就不用说了,他从小就学乐器,会好多东西。他那房间辟了一半做琴房,放了架施坦威,听说一百四十多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