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他们走远了,一人嘀咕了一句:“真没想到,咱们这行也能有这陪太子读书、给贵妃洗脚的事儿。”
“还带女人,基本规矩都不讲了……”
“我说真的,过两天那女的来月经了怎么办,这脏血可是最招脏东西的。”
“说些什么鸡巴东西,闭上你的臭嘴,真他妈晦气。”
“我这实话实说,你见过几个女的混咱这行,还是下地的。”
“老三,咱行当不体面,做人还是得讲究点儿,”说话的是个一脸横肉的老哥,一把土枪就别在腰上,“你要怂了,现在拿着东西走回头路,估计薛老板也拉不下脸让你退定金,好歹白赚十万块。”
众人哄笑一通。
老三挂不住脸:“我怂什么我怂,我就是觉得女人晦气……”
“逼生的逼养的,到头来嫌逼晦气,”横肉老哥嗤笑一声,“你小子是兔儿爷?那倒是,爱捅屁眼儿的能有多讲究。”
众人又笑,老三脸都绿了:“胡老虎,那女人都不在,你犯不着为了她下我的脸子吧?怎么,说两句好听的她就能让你舔两口?”
胡老虎大怒:“你他妈说话注意点儿!”
老三冷笑一声:“我说中你的心思了?到底是谁批瘾犯了谁自己清楚,装这幅样子做什么,人家能张开腿让你”
“啪!”
凭空里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得老三偏过头去,嘴角溢出点滴血迹。
众人呼吸一滞,齐齐看去。
来人收手,阴影里一张不逊的年轻面庞,他们记得他是领队的伙计,有个很不气派的诨名,叫乔治。
老三吐出一口血水,僵着脸:“不好意思啊吴爷,一时犯浑说了两句胡话,我老三给您和您的朋友赔个罪,别跟我一般见识。”
老吴站在光影的尽头盯着他,眼神冷得几近阴鸷,朝乔治做了个手势。
乔治立马扑上来按住老三,察觉到他反抗的意思,一肘打得他偏过脸去,鼻血都溅到隔壁人身上去了。接着乔治又利落给老三嘴上堵了一团东西,环住他的手脚,把他像拎鸡一样拎到了不远处。
这下地上坐着的都炸锅了,连胡老虎都没稳住,忙道:“爷,这一进来还没见粽子呢,哪儿能自己先沾血啊。您别为了他开这个戒,不吉利也不值当,您消消气,消消气。”
这人他妈的怎么比传说中还狠啊!
老吴没有理他,神色阴沉地看向老三所在,不多时老三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惊叫,而后是液体放出的声音,淅淅沥沥。
血腥气流荡在岩层里,众人僵硬地看过来,背上汗毛直竖。
这、这就真杀了?
“没死,吓傻了,”乔治把老三扔下,拍着手走过来,问老吴,“再走一回?”
旁边一人突然搭话:“你们是从那边走的,怎么从后面绕回来了?”
这岩层就华山一条道,他们竟然是从后面绕回来的?!
人皆悚然,不敢置信地看着阴影里的三人。
老吴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回头道:“宁老师,借点儿血。”
宁昭同从腿边抽出军刀,在手里转了个漂亮的刀花,用刀刃轻轻在左手指腹上划了一道。她挤了挤,等指腹上出现一点嫣红,按在了老吴的眉心。
有人吸了一口凉气:“开天眼……”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的血能有这种效果?
薛预泽拿过她的手,把余下那一点点血擦在自己眉心,而后拿了块棉花出来给她按压止血,再贴了个创可贴上去。
老吴没忍住:“一会儿还得切,不用贴。”
薛预泽没理他,迎上宁昭同的眼神,解释道:“我一起去。”
宁昭同没说阻止的话,只是向老吴示意了一下:“抓紧时间吧。”
帝命者,心怀浩然,邪祟不侵。
老吴摸了摸眉心已经干涸的血迹,回头问宁昭同:“感觉怎么样?”
头灯照过来,映出她一张苍白的脸:“还好。”
还好。
老吴看见薛预泽和她交握的手。
片刻后,宁昭同问:“当时过玄是什么反应?”
“当时人多,她受到的冲击很大,在疗养院待了半年才算正常,”老吴俯身钻过前面的岩洞,“我的情绪记忆,可能不算很愉快。”
“我和他离得近,”宁昭同示意了一下薛预泽,“可能大部分是他的。”
老吴一听就明白了:“过玄跟你聊过。”
她笑了笑:“你不该瞒着玄玄。”
老吴也笑:“她肯定要骂我,我上次出去后发誓再也不进来了。”
宁昭同一听,神色闪烁了一下,沉默下来。
老吴会意,安慰道:“我也是因为有遗憾没平才进来的,不仅仅是为了你。”
遗憾。
宁昭同低眉,薛预泽握了握她的手。
两个小时后,老吴朝对讲机里说了一句,就地修整。
有了前天的奇遇,众人都下意识地围着宁昭同坐,除了捡回一命的老三。薛预泽朝她靠了靠,没想到一下子被她抱进了怀里。
“昭昭?”他小声道,“怎么了?”
“别动,有点难受,”她闭上眼,额头靠在他颈间,喃喃道,“我好想妈妈……”
妈妈。
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调整了一下姿势,转而把她搂住:“我把血擦一会儿吧。”
“不行,”老吴阻止,态度很严肃,“我跟你必须保持清醒。”
薛预泽跟他讨价还价:“你清醒就好,我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让人按住我,我”
“没关系,”宁昭同按住他的掌心,神情很柔软,“我只是有些想妈妈。”
想妈妈。
那些儿时疯长的对母亲的思念,他如今偶然触碰都觉刺痛,她却要完整地体验一遍。
薛预泽鼻尖有点酸,小声道:“我已经长大了。”
他长大了,不会想妈妈了。
“这话咱回去说啊,”宁昭同捏了一下他的脸,听见老吴闷笑一声,“思念是生命的延续,为什么长大就不能再思念了呢?”
薛预泽怔了一下。
她笑笑,垂下眉眼。
思念是生命的延续。
可难道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陪在他们身边?
两天后,异变突生。
老吴看着漆黑甬道里跌跌撞撞坚定向前的女人,捂住伤口,几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
他只能送她到这里了。
往后的路她能走到哪里,都不是他能管的了。
张肃花一个晚上看完了《明光》小说,又花三天补完了《明光》电视剧,本来还心急如焚准备回家看看,结果等刷完《明光》的时候简直比陈碧渠都盼着宁昭同回来。
老婆他妈真的好牛逼啊!
但是宁昭同在小半个月后才有消息,而且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行人急匆匆地下车,张肃在后面护着跌跌撞撞的宁瑱,上楼梯直达干部病房,一照面就是戒备森严的两排警卫。
陈承平从中把封远英挑出来,上去跟他接洽。封远英肃着神情把他们一一检查过,示意边上人让开,但还带上枪开了保险跟了上去。
这群人身上最具威胁的从来不是锐器,而是他们强壮的身体。
沉平莛一见到陈承平,先开口:“失血过多,伤口感染,都处理过了,问题不是很大。”
陈承平顿时松了口气,凭她的体质这确实不算什么大伤:“让您费心。到底出什么事了,不是有专业团队吗?”
“他们一共二十八个人进去,只有十一个回来,”说到这里,沉平莛神情又严峻起来,指了指宁昭同的手掌,“她手上的伤口是自己切出来的。”
众人一惊。
陈碧渠无法理解:“夫人自己切的?”
聂郁咋舌:“死了那么多人?”
韩非抿了下嘴唇。
“薛预泽情况好一点,但还没醒,醒着的两个都在说胡话,”沉平莛很轻地叹了一声,“他们应该遇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事。”
不太寻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