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宁昭同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很热吗?那明天的拍摄任务完成后我带你去剪头发吧?”
“不热,只是有些碍事,”林织羽摇头,又问她,“是何精妙文章?”
“是一本小说,我还没看多少,一直盯着开篇诗看,觉得很有味道,”她解释,慢慢给他念了一遍,“祗园精舍的钟声,奏诸行无常之响。娑罗双树的花色,表胜者必衰之兆。骄者难久,恰如春宵一梦。猛者遂灭,好似风前旧尘。”
祗园精舍,诸行无常。
他不太听得明白,只是猜测道:“佛教。”
“对,佛教,”她笑,“我也不懂佛教。”
他点头:“从者甚众。”
“没事,我信你。”
他闻言轻轻摇头:“你不必信我。”
九州之主是为天子,她是天眷之人,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用祈求神示。
宁昭同摸了一下他裸露的锁骨:“你也不必为我忧心。”
他微微一怔。
“寿数亦是天定,”她认真道,“我便听天由命一次吧。”
听天由命。
他第一次对这个词那么反感,但自下而上对上她的目光,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天命……
他手下力道收紧,握住她的膝盖:“歇了吧。”
林织羽说话宁昭同向来听一是一,于是他说要歇了,她就真收拾着准备睡觉了。而等大卜翻身压上来,略带谴责地看着她,她才勉强明白大卜的献身之意。
“……那你来?”宁昭同试探着问。
他闻言,略有些不自在:“我不会。”
过道里的灯光隐约映出他脸上一点赧然,宁昭同笑一声,捏了一下他精巧的鼻头:“那怎么办?”
他对上她的眼睛,片刻后,俯身轻轻吻在她的额间:“我想看看你。”
他的动作依旧笨拙,似乎也没有太多挑动情欲的意味,只有一如月色的目光随着动作缓缓游移。
指腹轻点在红唇之上,沿着雪白的脖颈一路往下,落在柔软的胸乳之间。他知道这是哺乳的地方,但当她未曾诞育的时候,轻轻摩擦顶端,会听见她细细的喘息。
她应当是喜欢的。
他看着她眯起了眼睛,随着他揉捻的节奏轻轻摩擦着双腿,也感觉到自己的下腹开始有了些依然陌生的反应。他仿佛受到鼓励,挑开她的腰带,从她腰腹间摸下去,最后指腹停在了一个轻轻凸起的地方。
他轻轻按下,听见她叫了一声织羽,声线在喉咙里近乎粘腻。
他想,他是喜欢这个世界的,至少他能有机会将她看清,把一幕幕都刻入心间。
她被磨得迷迷糊糊的,倒还想着,自己大约还是更偏爱他几分。
爱他倾城之姿,怜他身世多舛,也克制不住地为他赤心一片心软至此。
“啊……”她克制不住地轻轻呻吟起来,膝盖都无意识地抬起,夹住他纤瘦的腰腹,“织羽、进来……”
他从这样的迎合中得到提示,挽起她的腿根,试探着顶了进去。
他知道这样的契合叫做交媾,人首蛇身的伏羲与女娲于昆仑山上结而交尾,留给人类世代延续的奥秘。他不敢奢求她真能同他诞育子嗣,却因繁衍的意向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甚至握在她腿根的手都轻轻发颤。
繁衍,一个从她生命里破茧的生命。
于是千万个可能的世界里,他还能寻到她的气息。
他无师自通地取悦着她,随着她的反应调整动作,听她毫不掩饰地向自己宣告愉悦,潮红的脸上一双眼睛润得像要滴出水来:“织羽、对……”
她看到他脸上细细的汗,因为眸光太清,此刻竟然显出两分棱角。长发铺天盖地地笼罩着她,体温蒸腾出体香与发香,光影晦暗在脸上,似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
她从蚀骨的快慰里回过神,却又因为这张脸再次失神。
许久,她轻喘着,握住他的下巴,小声道:“我一直很遗憾,没能向你道一句歉……我失约了。”
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低头,轻轻吻在她的眼皮上:“我本就说了要来寻你,能入函谷关,也算全了我半生执念。”
她把所有情绪都深深压入眼底,光在里面杂成晦暗的模样,出声,嗓音有些哑:“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杀了你?”
“你没有杀我,”他也放轻声音,“但我想死在你手里。”
想死在她手里。
她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别过脸,眼角微湿:“我常常梦见你。”
常常梦见。
他看了她片刻,翻身躺到她旁边,搂住她的腰:“在新郑最后的时日,我也如此。”
他从不怨她一走了之,也心甘情愿为她镇守韩国社稷,却无法否认故人音容日日入梦来,让他前所未有地留恋人间。
如果他还能再活几年,还能不能有与她交游的机会?
他听见她问:“你真的一定会死在四十五岁吗?”
他曾经告诉过她,韩地卜首一脉受天之眷,毕生事神不得嫁娶,却也能得到至死的青春。她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年过四十,却有一张二十岁的脸,与如今一模一样。
可青春的代价是,他们都只能活到四十五岁。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臣如今二十有一。”
她追问:“那你这辈子也活四十五?”
他轻轻吻了她一下:“我与你同去同归。”
同去同归。
她叹了口气,坐起来:“织羽,我已经纠结两辈子了,你就不能跟我说句明白话吗?你说你们一脉都四十五岁死,但我不相信你早就知道会死在我手里……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能不能活到四十六岁?”
纠结两辈子。
他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将军的复杂神色意味着她怎样的余生煎熬,张了张嘴,最后垂眼:“我想让你记住我。”
记住。
她苦笑了一下:“谁见过你能忘记啊……还是不肯回答我是吧。”
他抱住她的手,半张脸缩在被子里,眸光闪烁。
第一次见他这样一幅犯了错的模样,她生不起气来,看了他两眼,最后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一口:“你总不能什么都瞒着我。”
他微微别开视线:“我知错了。”
“知错了还是不跟我说实话?”
他不说话。
“……算了,”她再次叹了口气,起身去踩拖鞋,“我是真拿你没办法。”
来软的不吃,来硬的又下不了手,逼急了一声不吭,盯着那张脸自己还有负罪感。
他看她要离开,连忙从后面抱住她:“不要走。”
她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我只是去洗个澡。”
他不放手,把脸贴在她肩头:“我想和你一起。”
美人坦然发出共浴邀约,她偏头跟他对上视线,片刻后,一把把他打横抱起来:“行。”
周五早晨出发,拍摄计划在周日上午完成,下午宁昭同就带着林织羽乘客机先回了北京。刚落地宁昭同就收到了薛预泽的消息,十来条抱怨加一张准备穿衣服进工厂的照片,看上去怨念很是深重。
林织羽看她对着手机一脸笑容,不免探头过来:“薛先生吗?”
他那口罩勒得脸上都有痕迹了,宁昭同帮他整理了一下:“对,他还以为能跟我们一起回来呢,临时多了好多工作。”
林织羽点头,没有过多评价。
走的时候就没开车,陈碧渠在上班,于是回家也不免坐的公共交通,好在是没什么行李,也没碰上晚高峰。林织羽趴在她肩膀上,有些倦意,宁昭同揉了揉他的头发,看向窗外明朗的景色。
回到家,林织羽负责给两只猫猫做猫饭,宁昭同腾出手来稍微收拾了一下书房。
陈碧渠今天又加班,于是晚餐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等收拾出来,林织羽抱着酥酥,缩进了她怀里。
大美人投怀送抱,宁老师心里挺美,搂着他靠在沙发上,打开了平板。
最近事情太多,学术上确实是稍微松懈了一点,是该看看文献了。
不对,怎么突然觉得忘了什么事。
Arancia跳到林织羽腿边,他摸了两下弟弟的头,安安静静地看着电视。
半小时后新闻联播结束,林织羽熟练地把频道按到了某个卫视,它们的电视剧栏目八点开始,他每天都会看一会儿。倒也不是爱看,实际上很多时候他都不太明白剧情逻辑,但这个栏目只播放古装剧和仙侠剧,比家长里短让他更感兴趣一些。
今天的新闻联播四十来分钟,离放送还有一会儿,电视上播着广告,还循环了两遍将要接档的《上阳花》。
大屏幕上一张带血的俊脸,林织羽看了她一眼,低头,摸出手机。
【上阳花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大家都闲,一看竟然是大卜扔话头,都很热情地回应。
【傅东君先生:好像隐喻为宫女吧】
【傅东君先生:大卜已经到家了吗?】
【很烦人的薛先生:他们下午就回国了。】
【太师: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
【将军:?】
【将军:大卜你哪看到的这词】
【你的新电视剧。】
【傅东君先生:?】
【傅东君先生:哪个平台播,我也看看!】
【将军:大卜我感动了】
【将军:你竟然在追我的电视剧】
【将军:我十月份回家一定给你签一百个名!】
【陈统领:大卜不稀罕】
【将军:陈潜月你有完没完】
【傅东君先生:我稀罕我稀罕!】
【傅东君先生:没洗的衣服也可以!内衣最好!多多益善!】
【傅东君先生:(害羞猫猫.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