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手机三年前换的吧,前一个是一几年的款,边条比手指还宽,还有home键,漆都快掉光了。后来买了个国产大厂的顶配款,基本上不怎么用,迟源儿说上面连个指纹都提取不出来,”傅东君到底把这些隐情说出来了,“人家老问,我都帮他说,说旧手机克隆功能匹配不好,容易丢东西。但他其实把你们的聊天记录存了十几份,云端也有,但就是不肯扔。没事儿就拿着去天台坐着,一句一句听你的语音,我听着都快会背了。”
“……啊?”她稍稍吸了一口气,“听着有点变态啊。”
傅东君瞪她一眼,没什么好气,话倒是说得很认真:“同同,他是个好人,标准意义上那种有点蠢的烂好人。不说对他好点儿,你别欺负他了。”
宁昭同失笑:“你这话说”
“同同。”
“宁!”
两人循声望去,一行人逆着夕阳走过来。
安娜俏皮地挑了一下眉:“宁,飞盘用完了,可是他们没有分出胜负。”
宁昭同惊讶,看向聂郁:“平局啊。”
“是,”聂郁笑,把枪收好,“他们想让你出个主意,把胜负分出来。”
巴泽尔闻到馥郁的酒气:“宁,你喝了白酒吗?”
“一点点,”宁昭同站起来,“有想玩的项目吗?”
巴泽尔神情温柔:“你决定就好。”
她换了中文,问聂郁:“允许你作弊,想玩儿什么?”
巴泽尔一听,也换了中文,假意不满:“宁,你太偏爱他了!”
“那只是一个玩笑,”宁昭同朝聂郁眨了一下眼,“我听说狙击手都很会做针线活。”
两人一怔。
十分钟后,聂郁和巴泽尔膝盖上横着那件饱受摧残的婚纱,拿起了针。
夕光温和地撒下来,给他们勾上柔软的曲线,江成雨摇头叹息:“临行密密缝,这就是母爱。”
“……Fuck,”卢卡斯捂了一下额头,“我发誓,如果我知道有这一天,我会对这条裙子好一点的。”至少也不会把腰给撑破。
诗蒂娜啧啧称奇,问巴泽尔:“如果我告诉你这条裙子价值三万美金,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巴泽尔头也不抬,非常仔细地将裙摆上的羽毛流苏缝补上去:“如果宁愿意穿着它参加我的婚礼,我会开心一点。”
“可以。”宁昭同道。
巴泽尔立马抬头。
“作为宾客的话,”宁昭同补充,“只要你的妻子不介意。”
众人笑,安娜搂着她的肩:“Honey,你该对他友好一点。”
“我可以公平一点,”宁昭同笑眯眯的,用英语问聂郁,“你想要我穿着它来参加你的婚礼吗?”
傅东君瞥来一眼。
这丫头的心肯定是石头做的。
聂郁失笑,也用玩笑语气回道:“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给你发邀请函的。”
大家都被逗笑了,三三两两席地而坐,看着两个男人认真地缝补那件被糟蹋得没法儿看的婚纱。
抖掉细沙,梳理好羽毛流苏,缝补好蕾丝……
“哦,天哪,”巴泽尔看着腰上的缺口变为一支黑色的蔷薇花,“这太漂亮了。”
聂郁还在完善叶子的部分:“我很喜欢蔷薇。”
“你的心里有一头猛虎?”巴泽尔笑。
“Inmethetigersniffstherose,”聂郁知道这句诗,眉眼垂着,一针一线认真至极,“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了,我想以此向你送上别离的祝福:所有的往事都会逐渐逝去,希望我们余生都不再见面。”
他的语调柔软得不可思议,巴泽尔怔了一下。
西格夫里.萨松,那是一位反战诗人。
余生都不再见面。
那一瞬巴泽尔忽然受到了某种触动,来自一些遥远的记忆:他们在长辞的爱人面前,在那个冰冷的墓碑面前,一起唱了一支怀缅的歌。
那时自己是什么感受呢?当看到他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右手的时候。
“Amos。”巴泽尔唤了一声。
聂郁抬起头,看见夕阳落到他宝石绿的眼睛里。
巴泽尔笑,把针插到线卷里,站了起来:“你的蔷薇很美,我输了。”
纳赛尔答应了中方的谈判请求,专业人士在第二天到达阿萨布,聂郁他们还要帮着做安保,但宁昭同就先坐着吴崇山的车回矿上了。
下车之前宁昭同本来想的是百人欢迎的盛况,哪怕是领导视察工作的画风她也能忍,结果真到地方了一推门,除了沙子就是沙子,连跟人毛都看不到。
吴崇山纳闷:“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宁昭同直接拖着行李去了会议室,陈承平果然在。雷众不算人,她立马挂上一脸的笑推门进来,张开手:“承——干嘛?”
陈承平皱着眉头,对后面跟上来的吴崇山示意:“怎么回事儿,没把她送走?”
“?”
嫌弃我是吧。
老婆是不可能嫌弃的,但她现在留在这儿确实有问题,陈承平给她解释:“你在阿萨布直接飞回去多好,阿斯马拉今天开始戒严,停航了。”
雷众吸了一口气:“不是,我跟吴璘说了啊。”
宁昭同一听,不急,倒还笑了:“吴副队昨晚喝多了,看来是没来得及说。”
“我们在这儿吃沙子,他还有酒喝?”
“革命有分工不同嘛,”宁昭同好心帮吴璘说话,“所以以后您少跟陈承平混,指不定什么时候也能蹭一顿不给钱的茅台。”
雷众乐了:“还是茅台呢?”
陈承平笑骂一声:“说什么呢,这话是这意思吗?”
“不许质疑我,”宁昭同警告地看他一眼,又笑,挥手准备出门,“两位忙,我先走了。”
吴崇山还多问了一句:“其他人呢?”
雷众笑,示意他看窗外:“都练着呢。”
行李一放,没忙着收拾,宁昭同带着几根阿萨布带回来的猫条出门找流浪猫。
两个小时后,宁昭同抱着刚洗干净的猫和衣服从澡堂走出来,围观群众顿时一拥而上:“宁姐!”
“宁姐,我给你拿盆儿,你抱猫就行!”
“我靠,宁顾问你把猫洗了啊?”
宁昭同错愕了一瞬,回神笑道:“对,把猫和自己都洗了。”
众人都笑。
突然一人又问:“阿萨布好不好玩啊?”
“有礼物吗宁姐!”
“说什么呢,懂不懂事。”
宁昭同找了个凳子坐下,拿毛巾搓了搓腿上的流浪猫:“我带了瓶阿萨布的空气回来,刚进门就放了,大家排队一人一口,不准抢啊。”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
漂亮顾问可太有意思了。
流浪猫被她胡萝卜加大棒的折腾得没脾气,趴在她膝盖上任人揉捏,宁昭同问了几句近况,大家立马群情激愤,开始进行陈队长批斗大会。
啊,别问为什么没有雷队长,这始作俑者到底是谁他们都门儿清。
吃完晚饭,他们还有一个晚训。宁昭同抱着猫溜达到仓库门口,想进去看看,结果被余乐天阻止了:“没啥子好看的,宁姐你去东边嘛,那点有我师父种的菜。”
种的菜?
宁昭同立马应声:“好啊!”
集装箱,营养液,一片手指长的小苗。虽然不太青嫩,也足够让人惊喜。
她把流浪猫抱紧了一点,防止它撒泼毁了这点珍贵的绿,一一看过来,最后几乎有点叹息。
生命的颜色。
再待了片刻,宁昭同抱着流浪猫去接男朋友下班,会议室里连雷众都不在,陈承平张开手:“来,刚没抱到。”
宁昭同把猫递过去,陈承平搂过来挼了两把就扔了,接着凑上来抱了个严严实实。
“好香,”他把脸埋她脖子里,吸猫一样吸了好几口,“宝贝儿你怎么那么香?”
她被弄得有点痒,推开他:“不是用的你们制式的洗浴用品吗,香什么香。”
“那就是你香,”他搂着她的腰把人抱进怀里,坐到位置上,“让我亲一口。最近有没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