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床边半躺着,我径自想入非非。("qiuww。net">qiuww。net)
想着想着,一会儿甜蜜得捂嘴想笑,一会又懊恼不已:按瑞新的说法,就是魂被勾跑了,连人家的姓名都忘了问。
默言翻了个身面朝我,扑闪扑闪地眨着蝶羽般好看的睫毛,摸了摸我冰凉的手,她打手势让我赶快躺下睡觉。罩子里的灯熄了,窗子关着月色进不来,房间里黑漆漆一片,我只好缩进被窝,可睁眼闭眼全是桥上的“花絮”又哪里能睡得着?
糟糕!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匆匆洗漱好,也来不及多想什么,穿上我最喜欢的那件湛蓝色儒衫,头发盘在脑后束成一团,用蓝帕子包住,再用带子扎好,赶忙朝茶馆奔去。
平常我都是上午到茶馆,绕个弯子从厨房后面的小门进去,避免跟大堂里的客人打照面,再根据自己的心情和手感,练上一两个时辰就闪人。我问了问路边的阿婆,才知道午饭的时间早就过了,再眯眼看了看太阳,估计下午两三点左右,为了图快,直接改进大门。刚奔到门口,在“四海来客”四个漆红大字的横副招牌右下角,又多挂了一道小竖牌,我凑过去一看,上面写着:“客满”
推开门帘,里面正是座无虚席,虽闻不到茶香,却见每张几案上,都氤氲着淡淡的雾气。放眼望去,一下也搞不清到底来了多少客人,只是大多都穿着中原服饰,各自端坐,举杯细啜慢饮,待再次仔细打量,竟发现众人之中,举止气度不凡者比比皆是,搞得我突然有点小紧张。
瑞新和另一个新来不久的小哥正忙着给客人提壶泡茶,徐伯眼神儿贼尖,没一会儿便看到了我,别看他老人家身材发了点小福,走起路来又快又稳,简直就像凌波微步。他一把拉过我,两人隐在梁柱后,悄声对我说:“曦儿,今天可是了不得哟,你可算是来了,再迟会儿我就差亲自去请你啦。”
我问他咋的啦。他吸了口气,对着我的耳朵发出只有蚊子才能听见的声音:“你瞧了没,今天来的全是大理的权贵名流!还有一位,口音像是从大宋京都来的,听谈吐那绝非等闲啊,至于人家的名讳我这儿也不方便打听,还有几个西域过来商客,来头可不小哇,那几个商客都催了我好几道了,人家点明是冲着你的琴曲而来呀!你瞅瞅,我脸上的这个汗,就没干过!”
我心说:您老这不是在给我背思想包袱么?再一想,毕竟,往后还得指着老板才能领到工钱,今儿个千万千万得给他老人家撑住场子。
瑞新悄声奔了过来,表情古怪,我瞟了他一眼:“有什么高兴的事呀?睢你那样,要激动就激动嘛,还使劲儿压抑着。”
“哎呀我的天哪,知我者阿姐也,这你都看出来啦?姐啊,你快猜,今天有个你最想见的人来了,你猜是谁?”
我慌忙问:“他在哪儿?”
理了理耳旁的碎发,揣着激动与不安,信步朝瑞新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在大堂最靠后的地方,一个不起眼的台位,我找到了他。
他穿着浅蓝色的儒衫,头发和昨晚一样分出一半束在脑后,见到我微微一笑,就仿佛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又或许他也是专程为聆曲而来。他对我微微颔首,眉宇间荡漾着温文儒雅,神采中另有一番说不出的高贵清华。
瑞新怕我又犯花痴的老毛病,跟了过来阴着捅了捅我的后腰,我轻咳了两声,对着我的心上人露齿而笑。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位高个子青年,满面冷峻之色,气质寒冽如冰,背挺得直直的,身后还背着柄长剑,也不喝茶,只是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瑞新轻声道:“走啦,徐伯在叫你呢!”一把将我拉走。
我正欲掀开帘子,想了想,又把帘子卷了起来,直接面对听众。走进去一看,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又被瑞新给换成了江南月,实令我心下大喜。躲在屏风后脱了鞋,我拉开下身的衣摆盘腿坐在蒲团上,随手拔了两声,琴码的位置都对,音位和从前一样准。再抬头时,四下里原本小声的喧哗登时全收,满座皆朝我举目望来。
我突然万分后悔,后悔不该卷起帘子,原本我是想方便自己观赏我的心上人的,没想到现下竟令自己面对众目睽睽,片刻便紧张得如坐针毡。
心里一紧张,手就不自觉地跟着抖起来,我赶紧将手缩回琴后。
四下里寂静无声,几乎落针可闻,我瞟了瑞新一眼,他正大声都不敢出,比我还紧张。怪不得人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个关键口儿反倒是徐伯镇定自若得很,他对我挥了挥手,微笑着朝我点头示意,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没事儿,随便弹。
我心似擂鼓般,欲抚难平,脸上有些发烧,手还在轻轻抖着。
起先,我闭上眼睛,迫使自己沉静下来,吸气呼气,再深吸气呼气,稍有平复后,垂目只盯着江南月,一动不动。古朴而深邃的江南月啊,遥想父亲当年坐在它的旁边,尽情挥洒时的豪迈,不禁令我万分神往。那琴弦似乎也在“嗡嗡”低鸣着,邀请我与它共谱华章。
那一瞬,我生出种强烈而逼真的错觉:我就是沈越,沈越就是我。
弹什么呢?思索了片刻“梁祝”跃进了我的脑海。
于是,心曲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