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樵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苏家众人心照不宣,只字不提晚间留虞绍珩吃饭的事。苏夫人在前厅伴着收音机的音乐波段织毛线,苏岫姐妹绕着线陪母亲说话。一晚上都嫌酒宴喧闹的苏一樵初进家门时,还颇自得于这惬意安静;然而等他给母亲道了晚安出来,脸色立时便阴了。
苏一樵人还没到,带着愠意的质问就抛了进来:“那猫是怎么回事?”
苏岫跟苏眉都不敢作声,苏夫人却气定神闲地和颜笑道:“我叫他们比着芋头买了只一样的,哄母亲高兴嘛。”
苏一樵瞠目了一瞬,怒道:“胡说八道!新买的就肥成那样……”
苏岫听着,没忍住笑,赶忙捂了自己的嘴,手中的线团差点掉了下来。苏一樵见状,更是恼火,“虞家那个小子又来了?”
苏夫人停下手里的毛活,示意两个女儿先走。苏岫和苏眉如获敕令,连忙起身,谁知还没迈步,便听父亲喝道:“站住!”
两姐妹戳在原地,不敢擅动,只求救地看着母亲,苏夫人站起身来对丈夫笑道:“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你不爱见的事不看就是了,还问……”
苏一樵诧然看着夫人:“你是打算就这么由他们胡闹?”
苏夫人笑道:“这一回她要嫁到虞家,总比上一回嫁给兰荪合我的心意——我一想,就这么着吧。”
“这算什么道理?”苏一樵气咻咻点着苏眉道:“前头的事我不说了,许兰荪和虞家这个混账小子有师生之谊,你脑子里还有没有一点名义伦常?”
苏眉攥紧了双手听着父亲数落,苏一樵一见她这个形容,便想起当初她一意要嫁许兰荪的事来,他越想越不明白,这个自幼最温柔驯顺不过的幺女,何以在这件事上如此放肆乖张?
“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一意孤行了是不是?”苏一樵喝问道。
苏眉仍是低眉敛目,一声不吭,苏一樵上下打量着她,强抑着怒气点了点头,沉声道:“好,那你还是和上回一样,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苏眉面色煞白,泪意瞬间涌了上来,绝望地回顾母亲,却见苏夫人沉沉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柔声细气地“提醒”丈夫:“这个家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是登了报发了启示,我可没有。”
“你……”苏一樵不防夫人公然跟自己唱反调,一时之间倒被她拿话堵住了。
苏岫见母亲发话,胆子也大了些,假笑着试探道:“爸,我们跟绍珩家又不沾亲带故,许叔叔在么,小妹是他的长辈;许叔叔都不在了,这事不就算……”
“有人让你说话了吗?”苏岫还没说完,便被父亲一眼瞪了回去:“你是开脱了她,好自己也想有样学样?”苏一樵正寒霜罩面地教训女儿,忽听苏灏探头进来,不耐烦地道:“我在听英文呢,你们怎么一直吵啊?”
苏岫避重就轻,不怕死地小声递话:“父亲嫌人家把芋头送回来了。”
苏灏一听,茫然道:“不是自己跑回来的吗?谁送回来的?”
苏岫这才想起哥哥并不知道父亲前一日把那一人一猫赶出家门的事,遂跟哥哥咬耳朵说了。苏灏一听,也皱了眉,忍不住抱怨道:“那你们昨天还让我大晚上的出去找?什么事儿啊……”
苏一樵看着这一筐糊涂账,也是一脑门子官司,烦躁地对儿子道:“回去看你的功课,添什么乱?”
“你们不吵这么大声音,我才懒得管呢!”苏灏事不关己地耸了耸肩,“小妹的事,您就由她去呗!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这么不懂事,谁娶她谁倒霉啊,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