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宅的院墙不算太高,我一个提纵就攀住了墙缘,再两臂用力把身体提了上去。
但不知这简单的动作触动了什么要害,我胸腹间一阵闷疼,眼前也飞了几颗金星。下墙本来只需轻轻一跃,现在也变成了件要横下心才能干的事。
许是动静有点大,我还来不及从墙根的草木间直起腰,就有一团灯笼朝着我飘来,有个又粗又沙的嗓子喝问:“什么人?!”
我俩一打照面,对方惨叫起来。
“妈呀!是鬼!”
按套路他该丢了手上的东西就跑,没想这人反朝我扑来,把鬼拦腰抱住。
篆儿放声大哭:“爷,这头七都过了啊!你总算回来看看了!”
我被他一把搂在了正疼的地方,差点没背过气去,忙捂住他的嘴:“小点声。哪有鬼,爷是还没死呢。”
篆儿撅着屁股,把脸紧贴在我的腰上:“你别骗我!我也看见棺材里的尸首了,烧得烂糊糊的,沈公子和那个曾军师都说是你,还说亲耳听见你说对不起爹娘。爷,你死得好惨!”
我斥道:“谁死得惨?沈公子这个人不老实,满嘴瞎话骗你呢。不信你摸摸,我有没有给烧得烂糊糊的。”
篆儿还真在我身上脸上瞎摸了几把。
他霍然直起身,灯笼差点杵在我脸上:“爷,你怎么没死呢?!”
这熊孩子正是见风就长的年纪,一不留神就又蹿了一头,虽然还梳着双髻,但已经到了变声期,哭起来别提多难听。我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远点,除了沈识微,我还真不喜欢被哪个大小伙子搂着不放。
我扯着他自己的衣摆替他擦了擦满脸的鼻涕眼泪:“你还盼着我死?姨娘在吗?”
篆儿道:“在,爷不先去见老爷吗?”
我道:“老爷得真打死我一回。”要见秦横得挑个场合,他一抬手想揍我,立刻有七八个人扑上去拦住他劝“算了算了”的那种。
篆儿道:“姨娘这几天和老爷见面就吵,吵完就哭,现在一个人住斋堂呢。”
他脸上还挂着泪,但已经咧着嘴在笑,一边伸出手来又在我身上戳了两下。
徐姨娘从一开始就反对傻儿子造反,我要真是死了,大概她这辈子都和秦横没完。
我叹了口气,打开篆儿的那只手:“我现在去找姨娘,过两天就回家。你先别告诉人你见过我。”
篆儿忙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朝着斋堂走了几步,他又从后面追上来,把灯笼塞在我手里。
此刻正是尴尬之际。说是深夜,这夜已太老了,说是早晨,这早晨又黑得没有一丝光。
但斋堂里还点着灯。
丫鬟们大概都去睡了,我在门缝里看见徐姨娘坐在把圈椅上,望着香烛青烟,不知是在想什么。
武人之家多对怪力乱神敬而远之,徐姨娘更进一步,认为和尚道士也都是骗子,可谓十分没有信仰。
等遭遇了人生至痛,神佛不听她说伤心话,她只有来寻故人。
那香烛后供的,是秦湛生母徐君绣的灵主。
我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挨打。但当我在她身边默默跪下,徐姨娘惊诧过后,只是弯下腰抱住了我的头。
我嗫嚅道:“姨娘,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