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沈识微,再没有别人来见我,我也不想见他们。
说来这世界似乎只有“他们”,我去哪里找个“我们”?
我正琢磨着不知陈昉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文殊奴敲了敲门。
他隔着门道:“爷,万公子请赴宴。”
这几天全靠文殊奴来向我通报城里的消息:火灭了;蛮子城破了;沈霄悬亲切会见文公子;义军终于开始接管归云;杀人放火者的脑袋高高挂起。
说完他还不肯走,在窗纸上留下个黑乎乎的剪影,等我接着往下问。
但我一点也不想问。
有什么好问?无非尸积平城,无非鸟衔人肠,无非失主的狗吃饱了人肉,在穷巷里汪汪叫着撒欢。
这些场景在我眼前这块白粉壁从早演到晚,演得我腻味透了。
今天他照样如此,等不到问话,他自己道:“爷多久没出门了?前几天还能说战场上退下来疲劳至极,总不露面怕说不过去,万公子也是好朋友……”
我道:“你想去?那你去吧。”
那门上的黑影变得浓了点,好像想要推门进来,但终归消失了。
想起文殊奴,他背后那盆狗血也让人腻味。
那天听秦横吞吞吐吐露了底,我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逗我!”
但这逻辑链无懈可击。
几百年来,六虚门没遇着过一个野生的有“尸居劲”的人。而徐家到了秦湛的上一代,就只剩沈霄悬和徐君绣两个人。女人怀孕生产如何瞒得住?况且还是深宅后院里的夫人,更别说生下秦湛后不久,徐君绣就因病过世了。
凶手只剩下一个。
我讷讷道:“但沈师叔怎么也不像……”
文殊奴和沈识微差不多同岁,要真是沈霄悬的锅,怎么算时间都是婚后出轨。#沈霄悬的私生子#,这起码能在微博热搜上挂十天。
我才被老泰山圈粉没两天,就被他师兄爆了这么大一个黑料,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秦横欲言又止:“你师叔年轻性子时和现在不同,况且……他当年风神决出,比如今你沈师弟更胜一筹。”他板起脸孔:“此事绝不可外传!”
我忙立正:“是!”
秦横又叹道:“不论这文殊奴什么出生,身负‘尸居劲’,总是徐家的骨血,不能充仆役了。等有机会,你放他进军中建点功业,好叫他安身立命。”
这不用他吩咐,文殊奴要真是我小舅子,我自然不好意思再使唤他,但贸然炒了他,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时我想不出办法、现在懒得想,所以还维持着现状。
那只蛾子的剪影终于开始变圆,一天又要过去了。
院中有人说话,先是万歧的清亮的女声,接着便是文殊奴低低地哀告。
万歧我倒是不用翻墙去躲,但过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打算走的样子,还朝着门口来了。
我只得从床上坐起来。
万歧爽朗笑道:“秦兄,怎么不掌灯?”推门便入。
她还是那副潇洒模样,文殊奴跟在他后面,穿得颇齐整,但不知做什么去了,满身都是还没干透的血。
我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文殊奴忙着张罗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