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识微一分神,我忙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见曾铁枫站在门口,也不知看我们打了多久。
曾军师十分疑惑:“你们这是……?”
沈识微这才站定,将手背回身后,笑道:“好几日没认真练功了,我和秦师兄切磋切磋。”
我在袖子上抹了把鼻血,也只得附和:“是啊,哈哈哈哈,点到为止点到为止。饭好了你们先吃,我洗洗就来。”一时觉得捂着鼻子的衣袖也湿了,忙转身去找水。
店家好心,引我到后厨洗脸。
我坐在一摞白菜上,不知仰着头望了多久房梁,胃里灌满了自己的鲜血,再一低头,鼻子还是像个扭开了的水龙头。
正在想该怎么办,门轴响动,有人闲闲雅雅走进来了。
斩尽杀绝来了?
我瓮声瓮气道:“沈大侠,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沈识微围着我绕了半圈,也挤挤挨挨在白菜上坐下,笑问:“疼吗?”一边来搂我肩膀:“让我看看。”
我高仰着头:“看什么看!这血呼哧啦的,你问我疼不疼?”
他抚着我的肩头,一副大爷哄妞儿的丑恶嘴脸:“真那么疼?可怜,可怜。”
我气鼓鼓说:“疼碎了!你说哪个孙子下的这么重的手?”
他也不计较我骂他,反说:“既然这么疼,要不你打回来出出气?”
我一激灵:“真的?”低下脸,忘了鼻子还在流血,在衣襟上滴了几个大大小小红色的圆。
身边这人笑得促狭,但眉眼却像拓南的山水,也被春风煨软了。
那般的温柔。
我觉得心尖一软:“算了。”喉咙发软,声音也发软:“我大老爷们一个,不打,不打……”
又要语无伦次,沈识微却凑了上来,在我耳边轻声接了下去:“是么?可我家那个,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啪的一声,他伸手在我颈后拍了一掌,不知打中了什么穴道,我的鼻血应声而止。
沈识微站了起来,大笑而去:“秦师兄啊,你说我们到底算什么呢?”
第51章
临近栖鹤,乡民们在官道上渐渐汇集,衣服光鲜,带着自家产的货物,阳光一晒,大地上处处蒸腾起窃窃笑语。
我们回程正巧赶上栖鹤的大社会。
少年英雄刘长倩退守栖鹤城,战至粮绝,为求真皋人不屠城自缚而献。真皋人恨与他缠斗两年,瀚武宗未及实现饮马珠喉、一统中原的野望,就病死军中。将刘长倩在城下剥皮寸磔,肉末骨髓分食一空。
栖鹤百姓感激这救城之恩,家家户户过他的忌日,为了在真皋老爷那儿说得过去,便称庆祝的是观白山神柳娘娘的生日。“柳”实为“刘”,在刘长倩之前,观白山神不姓柳,生日也不在三月。时日一长,人们似乎渐渐忘记初衷了。
若不去搅起水底的陈年血腥,这仍是个好日子。
进了城,满街的小贩都在叫卖柳条角儿,沈识微道是应节当食之物,买了三个,分给大家。
角儿虽名为柳条,长得却像包子,掰开一看,热腾腾的肉糜馅儿,联想起刘长倩的故事,我不觉有点反胃。
纪念伯邑考吃卤兔头,劳动人民也够简单粗暴。
沈识微早就悠悠然吃了他自己那个,见我踌躇,笑道:“秦师兄不尝尝?”
什么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