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得众人骚动不止,引颈长伸雀跃。
他也望去,顿时发憷,但见一人被簇拥而来,着月白绣祥云纹锦袍,保养的好,面庞细皮白肉俊秀的很,眉心有痣轻点,随着唇边笑容微漾,看去倒是分外亲和面善,却是左相李延年。
蔡恒慌忙上前见礼,却被李延年亲手扶起,他慢慢扫视一圈,再紧盯他,声音分外温和,可说出的话却无温和之意:“秋菊开的甚好,来客也颇多。可不若蔡大人所说的清静。枉我舟车劳顿为恭喜你而来。”
蔡恒顿觉满园失色,头顶愁云雾绕,惶恐不安道:“实都是不请自来,李大人毋须怕扰,这些人等皆进不去内堂,内堂依旧清静。”
李延年冷哼一声,辨不出喜怒,语气很淡:“就信蔡大人一回,还不前头带路?”
随手掐断朵龙爪菊,惊飞一只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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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蝶游荡而走,翩跹舞动,晃悠悠穿园过径,终伫在小窗棂上,粉翅一张一合。
窗内即便燃着红烛,依旧阴暗灰蒙的很,满室陈设半旧不新,收拾的倒还算干净整洁。
玉翘半卧床榻上,坐沿边的是梦月,替她掖掖褥角,嘴里阿弥陀佛道:“忒唬死个人。幸得无甚大碍,日后可不得再轻易动怒,倒底两个小崽崽呢!”
门嘎吱轻响,青青探进半身来,连声催促:“梦月姐姐可快点,管事喊着去呢。”
“莫胡思乱想,你夫君随太医去煎些安胎养气的汤药,稍会端来给你服下。”梦月看尽人间冷暖,话也止虚言安慰,客套几句,逐起身离去。
房里静寂无声,玉翘神情怔忡,她把手往鼓挺的肚上抚触,糖糖威宝浅浅的蠕了蠕,懒懒不愿动弹。
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怕,原来她急怒攻心,她痛苦难禁,她的孩子通通知晓,他们也会随她怒而怒,随她痛而痛。
这便是她怀胎十月血脉相连的骨肉,是她亲亲的宝贝儿,她们彼此牵扯,一起同甘共苦。如此一想,心便软柔的很。
门外进来一人影,是夏候寅,一手端着瓷碗,一手拿调羹将黑糊汤药搅动,近前坐榻沿椅上,舀一勺递至她唇边。
他不苟言笑。玉翘也不晓得说什么,只顺从将汤药服下,一口又一口。
半晌,汤药便见了底。
“并不是有意想吓你。”玉翘见他侧转身似欲走,忙开口低声道:“边晓曼与我相交,一如你同周郎之谊,甚或更深。乍听此噩耗,便难控制住......。你就莫要气了!”
那声柔柔弱弱的服软,即如轻薄蝶翼扇动心间,便搅起痒痒痛痛的怜惜。
回眸看她,却也见她抬眼看他,四目相对,那眉睫间浮抹淡红,如胭脂浅浅晕开,楚楚把他的心给化了。
这女人,注定是他命中逃不开的劫数,得赶紧送她回自个男人身边去,否则,等待他的,俱是万劫不复。
“这些妓娘明日才得离开。我们却等不得。方探听过市集可购置马车,我去置一辆来,即刻离开此地。”夏侯寅默了默,又道:“你托我打听的,梦月姑娘所言非虚。”
玉翘深吸口气,似要把手里帕子揉碎,轻问他:“我想替晓曼做些事,夏侯爷可有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