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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云遮,柳梢弄影,扑簇簇宿鸟惊飞。
气氛愈发可怖,有人偷偷摸摸的站起身,拐进胡同里没了影。
矮个子男人现在面前有两碗面,一碗辣的,一碗不辣。
他依旧垂手坐着,依旧不满意。
“光吃面没有菜怎成?牛肉、杂碎、辣萝卜、豆腐干各来一碟。”他咂了下嘴,瞟着驼背老儿端起碗面,搁到一个妇人桌前。
人跑光了。
只剩这个妇人还在,蓬头垢面,满面愁苦,并无姿色。
也想跑,可腿一直在瑟瑟发抖。
一腔母爱让她充满勇气,她需要吃碗面,才有力气哺喂怀中的婴儿,婴儿吐着舌头,安静等着吃娘亲的奶汁。
她低下头默默的吃面,一口面一口汤,好似人间再无的美味。
“这位客官不知,我这铺子小本买卖,只单卖光面,不卖卤菜。”驼背老儿脸庞堆满皱纹,陪笑说:“若你一径要吃,可穿过落锦胡口,走一射之地即是醉仙楼,卤菜烧酒,应有尽有。”
“你在嘲笑我吃不起醉仙楼?我有的是银子!”矮个子男人一拍桌沿,那面碗蹬蹬跳两跳,赤褐色面汤泼洒出来,溅湿在他月白色的衣袖上。
“还有,你说单卖光面,那她面里是什么?”他指着妇人的碗,气冲冲的指控。
他的眼眸明亮,什么都看的仔细。
那妇人碗里果然卧了颗荷包蛋,白白嫩嫩的,已咬去小口,露鲜黄半点。
驼背老儿微笑道:“你不能和她比。”
他顿了顿,看向妇人的神情充满爱意:“她是我的媳妇。”
矮个子男人一怔,即嗤笑:“我认识你近二十年,何时见你有过媳妇?你那话儿早碎了!即便她是你媳妇,那她定是在外头偷人,给你带了顶绿帽子。”
他继续道:“她骗了你,让你成为笑话。我替你出这口恶气!”话音落罢,一根筷子已朝妇人眉心戳去。
他同老实青年一样,擅用筷杀人,却难得同老实青年一样,竟也未得逞。
筷子被妇人轻巧抓在手里,她甚至头都未抬,在喝那口浓鲜的汤。
婴儿便攥住筷子一头,摇晃的有趣,咿咿呀呀哼个不停。
矮个子男人变了脸色,驼背老儿亦神情肃穆,一错不错的看着这个妇人吃面。
突然,妇人放下筷,满足的打嗝,用袖子抹抹嘴唇,站起把怀里婴儿换个手臂抱,边轻哄边转身就走。
“诶!你面钱还没给呢!”驼背老儿突然想起什么,急急的大声嚷。
“我是你媳妇,还问我要面钱?找死不是?”那妇人脆生生的娇嗔,如珠落银盘般清亮。
回头睨他,吃吃一笑,平淡无奇的脸上,竟有说不出的柔媚。
沉默半晌。
“她真是你媳妇?你要说是,我就信了!”矮个子男人紧盯那远去的背影,不由叹道。
“谁知道呢!”驼背老儿摇头苦笑,他今夜损失惨重,莫指望矮个男人给半文面钱,妇人又狡猾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