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洁摇摇头,说道:“你们自己日子过得好,我看着也替你们高兴。若是你们家境贫寒日子过得苦兮兮地,还要搜刮家底来招待客人,我心里也不会好受。”
说完端起土瓷碗便在简陋的板凳上坐下来,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茶,让粗粝的土瓷轻轻摩挲着她莹润娇嫩的嘴唇和手心肌肤。
这种瓷碗,即使在前世的地球上,都差不多绝迹了吧?
即使是前一世里,在城市里工作生活,日常也是用着玻璃和细瓷杯碗。至于穿越到中州世界以来,她更是一直都在遍布着各种修真技术产品的发达修真文明社会里生活,若论生活品质,天龙八部世界的贵族都不如她。即便是到了诛仙、仙楚世界和星汉帝国世界,也尽都是修真门阀和权贵们在一块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此时手里捧着粗粝的土瓷茶碗,心底却油然而生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以后如果有机会,还是要回我们那个世界的地球去看看啊。
抬头见乔三槐正看着她,便微笑说道:“对行了远路口渴的人来说,给一碗茶水可比什么都强。”
看到乔李氏在厨房里忙碌开,又说道:“我来给你们帮帮忙吧。”
张玉洁前世年幼便失去父母,在乡下和外公外婆生活了几年,外公外婆去世之后又自己孤苦伶仃过了些年直到穿越,并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小时特别喜欢在外公外婆家的灶里烧火,这个日常爱好活动已经好些年没做了,此时见乔三槐夫妇生火做饭不由得有些手痒。
乔三槐急忙阻拦道:“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
于是在乔三槐的阻止下她重拾旧日爱好的企图最终失败了。时隔多年之后,她又在乔三槐夫妇的家中过了一个粗茶淡饭的中午和下午。
张玉洁在此守了半个白天再加两个昼夜,到了第四天上午,终于出现了异常——她的神念感应到有蒙面的人从少室山上下来,身形起伏轻灵,轻身功夫极好,气息也较之常人强大得多——不要说是少室山下这些农人,便是聚贤庄的游氏双雄,又或是之前从附近经过的少林武僧,都大有不如。
张玉洁看了看乔三槐夫妇,又感应了一下那蒙面人的行进方向,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片刻过后,那蒙面人已然来到了院子外面,提身一纵便从土墙外面跃进来,看了看院子里的三人,冲过来抬手一掌便朝着乔三槐拍下。
乔三槐眼中瞧着这蒙面人瞬间之前还在墙头,陡然便已经到了面前,挥掌携着千钧大力朝着自己凶狠拍击而来。他虽然不懂什么武功,但这一掌来得猛恶异常却是能感觉得到的,惊骇之中几乎连思维念头都停了下来,脑袋里一片空白。
直到听见“砰”地一声拍击响声,他方才醒悟过来,心中闪过一个诧异念头——我竟然还活着?
抬眼看去,只见张玉洁那看似柔弱的身影正挡在他的面前,不由得大惊失色,心道自己一把老骨头活了几十年便是丧命也赚到了,但张玉洁年纪轻轻,还有大把年纪能活,若是因为自己枉送了性命那可真是罪过大了!
这时却见张玉洁转过身来,神色如常,微笑着温言道:“老丈您放心,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乔三槐夫妇这才舒了口气。
张玉洁转过头,朝着墙角处看了过去。那蒙面人虽然黑布蒙脸,但上面隐隐看得见血迹渗出。方才他猛力一掌拍来,没拍到乔三槐,却是拍到了张玉洁的护体罡气上面,伤人不成反而被反震得鲜血狂喷,受了不轻的内伤。眼见张玉洁朝着他看过来,心知今日别说杀死乔三槐夫妇,能逃得性命已是难能可贵,当即提身跃过围墙往外逃去。
“你们稍等,我去去便回。”乔三槐眼前一恍惚,已经失去了张玉洁的身影。
蒙面人逃了数十丈远,眼看着便能钻进一处山林,却见山林入口处站着一个姿容绝美的女子,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一脸猫戏耗子的表情看着他。
他正待转头朝其他方向遁走,却听那女子说道:“萧远山,你想往哪里跑?不如我们把话说清楚了,你若是到处乱跑,当心我不耐烦了一指头摁死你。”
萧远山闻言大怒,道:“你休要逼人太甚,莫要以为我怕了你!若是拼个鱼死网破——”
张玉洁粉面含威道:“就凭你也配和我鱼死网破?”抬手轻轻隔空一握,她面前三丈外一块大青石顿时被一股无形力道捏成齑粉。萧远山见状不由得如坠冰窟。
“你若是以为你的骨头比这石头结实,大可不必试试看你到底能不能和我‘鱼死网破’?”张玉洁冷声道,“若是不想白白送了性命,那就好生说话,休要在我面前桀骜。”
萧远山冷冷说道:“阁下手段之强实为萧某生平仅见,然而若是想让萧某屈服于你,那却是痴心妄想。”
张玉洁冷然说道:“江湖武林中人相互厮杀也就罢了,你要报复仇人也算是有理有据。然而乔三槐夫妇只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更何况他们养了你儿子多年对你也算有恩,你对他们下杀手,良心被狗吃了么?”
萧远山怒道:“这些南朝武人将我契丹人看作猪狗不如,动不动便横加杀戳,将我孩儿抢了,去交给别人,当作他的孩儿。那乔氏夫妇冒充是他父母,既夺了我的天伦之乐,又不说明真相,那便该死——”
“混账东西!”
萧远山眼前的空气陡然扭曲,一道肉眼可见的水纹轰然而至,教他浑身上下如遭重击,噗地一声鲜血狂喷,如断线风筝般飞跌开来。
张玉洁平素温婉柔善的面容此时已然寒冷如冰,她缓缓踱步到萧远山面前,冷冷地说道:“我听闻当年你屡屡力阻辽主寇边掀起战端,所以对你的品性高看三分,想不到如今见识没增,脸皮倒是厚了不知多少。辽人寇边对着那些汉人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事情还少了么?若论‘视若猪狗’,我看你大辽国的王公贵族们才是将汉人百姓视若猪狗,时至今日尚有人拿掳掠的汉人百姓当射箭的活靶子!”
“乔三槐夫妇并非有意要夺你的孩子,也不知道他尚有生身父亲在世,又何曾对不住你?他替你把孩子养大成人,让你父子有再见之期,到头来在你嘴里合着还成了他的罪过了?真是狼心狗肺!”
虽然早已知晓他会是如此言语,然而亲耳听到却仍然免不得怒从心中起,若非修为高深,此时张玉洁恐怕已然气得直哆嗦。当下索性开口骂人:
“生恩养恩孰为大?在我从前那方世界,常人皆言养恩大。若论恩情,你若是他生母,好歹还有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的恩情可以与养父养母的恩情比试比试说道说道,可你不是!论亲情,论恩德,你也没有资格与人义父义母说道!”
“世上为人父母者,但凡长了副人心肝的,若是与自己的孩子失散多年,别人帮他养大了孩子,哪个不是视为大恩大德?偏偏到了你这里便是不成恩反成仇!”
萧远山冷哼一声道:“你这小娘皮,未曾有过家破人亡的惨事,哪来的资格教训老夫!”
张玉洁冷声道:“便是有惨事,冤有头债有主,报复仇人便是了,杀恩人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