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宛若一记闷雷轰在了加纳医生的脑壳里。
他惶恐地看向帝迦,瑟瑟发抖蜷缩在墙角,宛若一只被监考老师到场抓到作弊的小学鸡。
帝迦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睛直勾勾凝视着百里辛。
“夜里天亮,寒气刺骨伤身。太阳升起会将温暖一并带回大地,那时候再离开吧。”
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百里辛,话却是对着医生说的:“医生……加纳,你能先离开吗?”
医生加纳仓皇而逃,房间中只剩下百里辛和帝迦。
帝迦这时候仿佛卸掉了全身的力气,紧绷的肩膀耷拉下去。
睫毛颤抖,坠在上面的水珠终于落下,掉在地面上,摊成了几个不规则的圆。
“你赢了,百里辛。”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仿佛野兽呜咽的轻叹,“我放你自由。但你明天早晨才能离开,现在老老实实上床睡觉。”
他抬手将百里辛的面具取下,视线一点一点逡巡过百里辛脸上的每一处细节,似乎是想要将这张脸牢牢印在脑海里。
这里是囚牢。
没有人会在离开这里后再回来。
他放了百里辛自由,就意味着自己将永远失去百里辛。
他以后再也不会看到这张脸,触摸这个人。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他了,他要将青年的五官和身体烙印在脑海里。
过了今晚,青年是外面自由的风,他依旧是这座监狱的杀人怪物。
他们彼此还活着,但这却是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面,他们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
“我会回来的。”青年紧紧握住帝迦的手,一双漂亮的眼睛真诚地望着自己,“我出去只是为了找到偷盗太阳之吻的真凶,等我把犯人找到了我就会回来。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帝迦沉默许久,最终只化成一声叹息:“去睡觉吧。”
这一夜,两个人拥抱着躺在床上,就只是拥抱,什么都没有发生。
百里辛缩在帝迦的怀里,帝迦紧紧拥着百里辛。
整整一夜,帝迦始终没有阖上眼睛,那双闪烁着冷光的眼睛整个黑夜都在注视了怀里的青年。
直到第一缕阳光从没有拉严的窗帘缝中照进来,帝迦才独自起身,穿好衣服离开了房间。
十几分钟后,百里辛也醒了。
接着没一会儿医生敲开了房门,告诉他车子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车是停在后院的,他们上车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个监狱的人早就习惯了医生独自离开,所以当这辆车从唯一的大门离开时别人也没有在意。
汽车从黑漆漆的大门穿过,目视着森严空洞的监狱渐渐远去,百里辛才摘下面具塞进了背包里。
“看来是我低估了典狱长大人对你的喜爱。”加纳开着车表情凝重,“今天早晨我还在睡梦中,是典狱长大人过来把我叫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