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入幕之宾,就是城东的商贾曹员外。”
“那晚据说是曹员外家中来了贵客,为了给客人听些不一样的,曹员外特意花重金将小翠从楼里请了过去。原本小翠也是不肯的,因为她从来不会上门,但奈何那天曹员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小翠也对曹员外很熟悉,觉得在外面不会出事,这才应了下来。”
“然后她那天就打扮了一番,抱着琵琶去了曹员外家。不过尸体发现的时候她身上都是凌虐的痕迹,想来是不堪受辱,才做了傻事。”
百里辛暗暗皱了皱眉:“她当时去曹员外家中的时候,她是带着琵琶去的?”
春桃点了点头:“那天我记得很清楚,那晚她的头发还是我帮她整理的,她走的时候我也嘱咐了两句。”
“她是你的好友?”百里辛问道。
“那也不是,我们都住在一个楼里,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就都熟络了,朋友算得上,但好友也算不上,就是平时聊两句。她的死我虽然惋惜,但惋惜之后日子还是得过啊,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为她伤春悲秋的。”
“少爷,你也别觉得我这人凉薄。”春桃笑了一声,“实在是我们这个地方没什么盼头,要么就穿着红嫁衣被人领出去,要么就是躺在草席子上被人抬出去。死亡对我们来说,有时候都是解脱。所以我们这些人也没有那么畏惧死亡,姐妹死了,我们还会说上一句‘祝她脱离苦海’。”
百里辛:“……”
他看卷宗的时候,里面并没有提到现场发现了琵琶。
是春桃在曹员外家中受辱,一气之下连琵琶都不拿,直接冲了出去吗?还是说她带走了琵琶,只是琵琶被人带走了?
“这个案子我记得一开始报给了衙门,后来她的丫鬟找到了,才澄清是自杀。小翠的那个丫鬟呢?现在还在楼里吗?”
春桃摇了摇头:“没在了,嬷嬷嫌弃她晦气,将她赶了出去。不过她还在青城镇里,自己用在楼里攒下的银子看了个买豆腐的小摊,声音也蛮好的。”
“哪里的豆腐摊?”百里辛问了一句。
春桃:“就在出了门后沿着这条街一直走,走到第三个路口往东拐,你就能看到一个豆腐铺了,里面除了卖豆腐还卖豆皮豆浆之类的,生意红红火火。”
百里辛默默将地址记了下来。
剩下的时间里,他又和春桃简单地聊了两句,就把人赶出去躺床上睡觉了。
春桃临走前还有些不怎么相信,一直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走,当从百里辛身上确定对方没有在开玩笑后,她这才敢离开。
之后,百里辛一直在卧室里睡到天亮才离开。
他去衙门的时候,张彪早就到了。
他进去的时候,张彪和他的那群捕快兄弟还在围着一站桌子吃油条。
一看到百里辛进来,张彪立刻站起来喊了一句,“先生,您来这么早呢?”
“你们来的不是比我还早?”百里辛随口应了一句,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桌子上的几人。
除了张彪,还有昨天的年轻捕快和猪头,猪头经过一晚的修养,脸上的肿胀已经消失了,不过因为淤血的缘故,脸上依旧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颜色甚至比昨天还有重。
除了他们外,桌子前还围坐着四个男人。
看到白百里辛到了跟前,猪头和年轻捕快虽然慢了一步,但还是迅速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和百里辛打招呼。
其他捕快显然是从哪儿听到了什么传闻,也纷纷站了起来,看他的目光仿佛他就是供起来的佛像。
有这么快夸张吗?
百里辛缓缓来到桌前,还没等他说话,就见张彪的鼻子在空气中嗅闻了嗅闻。
接着张彪“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说,你们几个,昨晚谁去青楼了?我不是说过,让我发现你们胆敢去那种地方,我就打断你们的狗腿吗?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眼,迅速疯狂地摆着自己的手:“不不不,老大,我昨晚老老实实在家,可哪儿都没去啊。”
“是啊,我都听您的话,在家陪老婆孩子了,可一点非分之想也不敢有。”
“我也没去,真的没去!”
“你们都没去,难道这个花柳巷的脂粉味道还是先生身上的不成?以先生的为人,怎么可能……”
“哦,是我去的。”百里辛打断了张彪的话。
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瞬间全都僵在原地。
张彪话在喉咙里立刻来了个大翻滚:“先生去青楼,一定是为了查案子!”
众人:“……”
我们去青楼就是寻欢作乐,先生去青楼就是查案子。
头儿,您这双标也太明显了吧?
“你还真猜对了。”百里辛挑了挑眉,“我去那儿,是为了调查两年前的青楼小翠自杀案。”
“这个案子不是早就结了吗?”一名捕快心直口快地开口,“自杀啊。”
“但我觉得里面还有些疑点,所以昨天晚上就去了青楼打听了一下情况,原本我就是要找你们了,现在你们既然都在,刚好跟你们聊聊这个案子。”
说着,百里辛从身后抽出了一个板凳坐到了桌子前,年轻捕快眼疾手快,立刻将一碗豆浆推到百里辛面前,“先生,您还没吃饭吧,喝点豆浆,没人动过。油条我就不帮您拿了,我手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