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太太眼里刹那黯了黯,任凭她这些年做得再好,在她丈夫心里,仍比不得常宛秀一个名字的重量。
她未出嫁前,看父亲三妻四妾,看母亲与姨娘们各自作法,只为多得父亲的一分挂心,再看兄长们个个美妻玉妾,坐享齐人之福,因此对未来的夫君亦无盼望,只想生得儿子稳坐正室大妻之位就好。
谁知,她的夫君与别的男子不同,他心中有一个爱得极深的女子,几十年都不曾淡去。从他和她成亲那日起,他就说得很清楚,他与她同房,只为后代,以此向父母尽孝。
而他本不肯纳她的丫环,是她在酒里下了药,才犯下糊涂事。
为此,他与她冷处长达两年。
她并不嫉恨丈夫的心上人,只是羡慕那样的感情,而她一辈子都得不到。
她以为她总有一日会与那位女子见面,因为她丈夫那么执著的等待,甚至有着随时抛家弃子的决心,她相信那个女子会感动的。
她将所有的心思放在孝敬老人和内宅的操持上,也随时准备着丈夫离家之后,她的主母地位不倒。
然而,等来的,只是那女子的死别。
她由羡慕转而钦佩,怎样的女子,活得那么坚持,说今生不见就真不见。
那女子还是深爱赵峰的吧,所以送来绝望的同时,还送来了希望。
在以为那份希望绝灭的时候,赵峰倒了下去,那时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坚决的死愿。
赵峰说,他也要为宛秀坚持一回,他这一生负她,最后连她和他的孩子都守护不了,只有以死相陪,至少在黄泉下还能一家团聚,哪怕短暂。
如今,希望回来了,赵峰的心病也好了,仿佛那个希望才是他的命源。
想到这儿,赵大太太再轻柔地笑了笑,对丈夫说出她的打算,然后看丈夫满脸的赞同和喜色,她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她没有和常宛秀争丈夫的心思,因她很清楚,比起爱丈夫,她更爱自己的孩子,比起妻子,她更愿意担当母亲。
没有人,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她的孩子,一桩娃娃亲更不能毁了她最大的希望。
她的子朔,是她的荣光。
这么做,对大家都好,没有一方有损,而她绝无恶意。
过了几日,赵府出了一件大事。
赵大老爷让老太爷罚跪在院子里,整整一晚。
离腊月一个月的天气,还是初冬落小雪,跪一夜可不得了。
老太太苦肿了眼求情,五位老爷一齐陪跪,太太们急得乱转,赵家男孙们纷纷磕见祖父,也求宽容,老太爷竟然毫不心软。
到底什么事,老太爷和大老爷却都咬紧了牙,就不开口。
好不容易熬过一夜,大老爷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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