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顾海生轻轻点了点头。
夕阳从高高的彩色玻璃上照下来,昏黄不清的光芒中,顾海生的脸也有几分看不太清,但是豆腐看得懂,那是非常深切的痛苦,那痛苦如火山下的岩浆,日夜蒸腾在顾海生的心底,曲折迂回,不眠不休,却又无处倾诉。
豆腐第一次真切地发现,原来面前这男人,并非他想象中那样平静自如,他平静的表面底下,藏着的是破碎不堪、几乎再也无力收拾的过往,就像碎裂的玻璃,哪怕不顾一切俯身去拾,也只能落得满手的鲜血……
豆腐的心,忽然微微颤动,像蝴蝶的触须。
回过神来,顾海生看看豆腐,他笑道:“我那个朋友说得确实有道理,人人心里都有痛苦,但并不是人人都会纾解。豆腐,我不清楚你有没有特别好的朋友,看上去你和布丁很要好。但是我想,最近咱们遇到的这件事,你是不能和布丁谈的。”
豆腐低着头,良久,他才轻声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做了阻拦,多劝劝小漆,或者干脆抓着他问明白他那个男友到底是什么人……或许最后就不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我现在,很后悔。我对他关心太少了。”
顾海生不作一声的听着,既不劝解,也不阻拦。
那个傍晚,就在那间教堂里,豆腐和顾海生说了很多事,都是有关小漆的,很多他从未和别人提起,因为全是些鸡毛蒜皮,和谁说,谁都不会乐意听。
然而,顾海生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他只是全神贯注的倾听,像是每一个字都听进心里去了。
一直说到天都黑了,豆腐这才停下来,他沉默片刻,忽然笑道:“我这是把顾先生您当成神父了。”
顾海生笑道:“那也没什么,我暂时就当一次代理的神父,也未尝不可,上帝他老人家宽宏大量,一定不会怪罪咱们的。”
☆、第71章
从教堂回来的那个晚上,不知为何,豆腐心情变得轻松起来,他和艾米他们去了城里的酒吧,又跟着他们去看了钢管舞表演,俊美的男舞者身形柔滑如蛇,一场舞跳下来,场内满是喝彩和尖叫声。艾米那些女观众甚至将钞票塞到舞者的短裤内。
然而那男舞者却走到豆腐面前,看着他说:“我可以吻你么?”
艾米和同去的女伴们,都用复杂又兴奋的目光盯着豆腐,还有的小声说:“阮先生!他喜欢你!”
豆腐知道对方喜欢自己,从跳舞时他时不时望向自己的目光,他就已经明白这一点了。
然而他却只是微笑,用英文艰涩地说:“对不起。”
那舞者灰蓝的双眸闪过一丝失望,但旋即又笑道:“哦,你有一个心爱的人。可惜我来得太晚。”
豆腐微微一笑,并未分辩。
他没有什么心爱的人,只是下午,和顾海生从教堂回来之后,他的心就不那么焦躁空虚,而逐渐有了一种踏实的满足感。
回来之后,艾米的年轻下属们,七嘴八舌将这幕花絮说给没有去的那两个副总还有顾海生听,她们说,豆腐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做任何引人瞩目的举动,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儿,可是在场那么多人,那个男舞者就偏偏走过去找他索吻。
有个副总就打趣说:“这就叫魅力。此所谓鹤立鸡群。”
他们都知道苏誉是大老板的儿子,所以连同他手下的酒童,他们也不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