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九额上的伤,止血后便没什么大碍。
很快地便入夜了,夕阳西沉,从病房窗外还能看见附近的工业区,一根根烟囱立在雨幕里,冒出的黑烟朝上飘散、遮住了部分的天空。
厉禹给孩子办了住院手续。十一楼的单人房,除了病床以外还有供人休息的床、椅子。他自己并没有住单人病房的经验,这算第一次,为了让小九住院的晚上睡得安稳些……
早餐、午餐都省略了,厉禹只记得在傍晚时到附近的餐馆买了两个便当,带回病房,一口口地喂给小九。
比起他,孩子看上去平静了很多。
不知是已经心如死灰,还是别种心情?又或者是在这种时候别无选择,小九至少没排斥给厉禹喂饭,另一人把白饭压成小球、用筷子捏起,送至他口中。
厉禹看不见小九蒙在纱布下的眼睛,也无法判读那人儿的表情。只能看着他专心咀嚼着嘴里的东西,吞咽后,又像雏鸟那样张开嘴巴,一口一口地、慢慢地吃掉整个便当。
关于是否回去,现在似乎不适合讨论这个。厉禹自己需要些时间厘清,他同样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刺激小九。喂完饭后,便把自己的饭盒也吞下肚,冷掉的饭菜,味同嚼蜡。
至于小九离奇受伤的眼睛、还没找出致伤的原因,不管如何,只能祈祷第二次手术之后他还能恢复视力。孩子体弱,身上的病痛倒也没少过,若再失去一只眼睛,那生活肯定会遇上更多麻烦。
「我困了。」
「睡吧。」
那是孩子后来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厉禹收拾了空饭盒,顺便准备回旅馆拿他们的行李。他帮小九关了灯,和病床上的孩子说了句「我出去了」。
小九以沉默应话。厉禹就这样关灯、走出病房。来到门外空荡荡的走廊上,终于,在疲倦中找回了点理智。
今日有太多意外。如果能先确切了解当年杨雨敏发生了什么,或许混乱的思考能理出头绪。沈沧蓝,他第一个就想起那少年,小九的意思,似乎是沈沧蓝早该知道当时在戏院发生的事。
「小九……」
低声念着孩子的名字,他站在走廊中间,掏出手机、拨了沈沧蓝的号码,可电话直接进入语音信箱,他试了两三次,结果都一样。
只好再联络李逸,请他师妹帮他搜索看看,杨雨敏家附近的戏院、与那年关于那间戏院的所有新闻。李逸在电话中听出了他不太对劲的口气,出言关心,却被厉禹用其它话题避过,他暂时并不想和旁人说起小九的事。
李逸并未切断通话,立刻便动手搜索。所幸那周边的戏院只有一家,「朝日」,是间位于闹区的老电影院,播放的几乎都不是太热门的片子。
虽然不清楚他要查那间戏院的原因,但李逸最后仍答应了他找新闻的要求。
接着厉禹便去进行了他该做的事,到旅馆退房、拿走行李,再找到医院附近的自助洗衣店,把穿过的衣物先洗过一遍。
再回到病房时,小九确实地睡着了,细微的鼾声在黑暗的病房中规律起伏。
和过去他们一同生活时一模一样,带着哼哼的鼻音。被交代第一天尽量平卧,但小小的脑袋仍按照平时的习惯、偏向枕头的某一边。
然后厉禹便想起,似乎跨年夜的那场烟火下,小九就喃喃地说过那时在戏院差点发生的诱拐。他明白了,孩子一直没变过。
一切都从过去便存在,只是他从不知道。
☆、第六十根火柴
第六十根火柴
1.
病房的早晨沉默地回荡着雨声,穿着白色制服的护理师站在病床边、轻巧地给小九拆下纱布。厉禹坐在半公尺外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