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您送来的芝麻糕我没吃着,那天窦家表姐来了,她说自己喜欢吃,祖母就都给她了。您要是回不来接我,能不能再给我一包芝麻糕呢?”
“阿娘,我从前听秦妈妈说,京城冬日里会下雪,一夜就能积起来的,九溪真的没有什么雪,我一回都没见过,您能不能带我去京城见见雪,见了我就回来。”
“阿娘,我上回给您做的袜子您收到了吗?两双单袜,两双棉袜,棉袜很暖和,您如果收到信就来接我的话,回程路上可以穿,就不冷了,我还给您做帽子,不会冷着您的。”
何青圆给董氏写过很多信,小时候的那些信,十成十都没寄出去,长大了后,她就不写了。
何迁文和赵姨娘赶到的时候,张妈妈已经被按住了,只还一个劲地叫,“老祖宗,老祖宗,那丫头有胆子说咱们姑娘绣的花样沉闷,自作主张改了几股颜色,我瞧她得意得很,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给她划烂了要她重绣,那眼泪汪汪的样子呦,老祖宗,老祖宗,那丫头的事您都交给我,我办事妥,这世上还疼着咱们姑娘的,只有我和您……
杨妈妈恶狠狠往张妈妈嘴里怼了几团破布,累得浑身是汗,抬头瞧着廊上站着的几个人。
“杨妈妈手脚轻些。”何青圆开口时居然是含笑的,“张妈妈从前是小姑姑的乳母,也是祖母的陪嫁。论起来,比你要资历更深。”
“姑娘袖手旁观到这种地步,也不怕天打雷劈吗?!”杨妈妈厉声道。
何青圆抬头看了看天,道:“不怕。”
杨妈妈一声姑娘,让张妈妈好奇转脸看何青圆,也安静下来。
何青圆瞧着她,问:“妈妈记得我是谁吗?”
张妈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她,见她穿着一身绯红斗篷,兜帽沿边包拢的白狐毛像鞭炮红纸地上的一圈雪,将她这个人给圈了出来,耳畔金珠摇晃,唇上血色胭脂,眸光熠熠,神采饱满动人。
何青圆看张妈妈困惑摇头的样子,忽然笑出来,好像收到了一份极其合乎心意的大礼。
何迁文正要斥她不知所谓,却听她朗声道:“说明祖母一丝都没有成功,我永远是我,不会是她用来缅怀小姑姑的傀儡。”
何迁文一时语塞,听见窦氏里屋喊人,说是她有些不好,匆匆自何青圆身边绕过去,扔下一句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风凉话!”
何霆礼和陈敏如听见了,都很替何青圆抱不平,她却神色淡淡,强大地好似有铜墙铁壁可以抵挡,其实全因她从未对何迁文有过什么期盼,自然也鲜有失落伤怀之感。
张妈妈其实并没有伤到窦氏,只是她突然出现在窦氏眼前,又是双目圆睁,笑容怪异的疯子模样,窦氏被吓了一跳,当时心口就很不舒服,歪在榻上缓了好一阵,等何青圆那句话一冒出来,窦氏有种被迎面抽了一耳刮的感觉,气得无法言说,喘不上来劲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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