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迁文一时间没择到由头好离开,母子二人久久未见,做儿子的没什么好说,做母亲的倒有一大堆想问。
只是碍于体弱气短,大部分时候由杨妈妈开口问,偶尔听杨妈妈说不到点子上,窦氏才放下掩口的帕子,补上一两句。
“你说阿圆的夫君打战去了?”
“是,他生得英武,朝中又缺人手,上官举荐他去的。”何迁文打心眼底觉得祝山威这几个子嗣里头,祝云来是最能继承衣钵的。
窦氏思量了一会,道:“那也好,就留阿圆在我这多住些时日,我这把老骨头都不知还能活多久,死了也不烦你们相送,有她就够了。”
何迁文张了张口,显得有些为难,何青圆毕竟嫁做他人妇,万一战事顺利,祝云来早早回来向他讨人怎么办?
“怎么会呢?娘,我瞧着您精神头也足,想来是冬日里寒气重,一开春就好了,后日就喝孙媳妇茶了,娘,您可要保重身子,千万别多想。”
窦氏冷哼一声,道:“我可不敢喝陈氏递过来的茶,本就没有多少命数好活了!”
“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何迁文不好接。
“你二儿子本来就昏头昏脑,像个白面袋子一样软趴趴站不起来,再个厉害的来,这家还当得住吗?要叫女子骑到头上了!”
窦氏说了这一长句,喘得有些厉害,何迁文什么都不敢回嘴了。
但他其实做的就是这个打算,何霆礼虽说平庸了些,但也不至于糊涂软弱,配上一个爽利能掌事的陈敏如,他还是能挑起一房的,更何况九溪是条清灵小溪,又不是大江大河。
等何青圆过来的时候,何迁文着实松了口气,本想质问她怎么这样迟,可这话又好像在埋怨她让自己服侍窦氏过久了,可窦氏是他的亲娘啊!
何迁文瞧了她一眼,道:“快进去吧。杨妈妈把你的被褥都铺好了。”
“还是睡在祖母脚边吗?”何青圆原本都与何迁文擦身而过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一瞬也忍不住了,出声问。
何迁文步伐匆匆,已经走到亭中的,隐约听见这一句,拧眉回头看她,道:“你从小不都这么睡吗?还说要给祖母暖脚的。”
窦氏的床非常大,纵使一横一竖的睡着,也还有辗转的余地,并不是脸贴脚,但谁会喜欢睡床尾呢?
何青圆走进去的时候,屋里的油灯已经熄得只有两盏了。
窦氏正在屏风后擦洗身子,可就连那股子水汽都透着一股腐朽沉闷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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