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他刚下值回来,何青圆似乎是头回理这院里的开支,仔仔细细核对每一条账目,手指迟疑地拨来拨去,好半天才算好了一笔,一抬头见祝云来站在门口瞧她,顿时羞红了脸,很为自己的笨拙而羞赧。
这才多少时候,她就游刃有余了,算盘拨得像是弹筝。
祝云来听十二娘弹过一回筝,她是同乐伎出身的杨姨娘学的,旁的姊妹也学了,只她学好了学深了。
虽说施氏不曾请什么女先生来教庶女们,但这几个姑娘都能认几个字,琴棋书画也总有涉猎一两项的,全靠大的带小的,凑在一块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倒出来,一起学。
六娘和十娘会吹埙,三娘和八娘能弹琵琶,十三娘跟着吕姨娘学了胡琴,不过偏偏是杨姨娘生的十四没有学这些,认字学诗倒是很上心,常常来何青圆这里借书看。
何青圆在诗词方面是个半吊子,被她逼得上进,回回去见季翡之或者卢听玉的时候,总是带着十四的一大堆问题。
可论起乐器来,何青圆只说不会,不会就不会吧,也没有人生疑的,是她自己却说漏了嘴。
那是在清算了庄子秋来收成的次日,为了给十三娘做生辰礼,何青圆和十娘、十二娘两人在她的针线箩筐里翻找东西,祝云来刚下了值,在内室沐浴换衣裳。
针线筐里有很多何青圆做了半截的东西,掐金丝的香球,攥珠花的簪子,还有一件她描了样子,开了一个头,但因为做起来太难而荒废的珍珠叠链。
十娘给何青圆出着主意,十二娘捞起一件比毛笔套大一些的细套,看着七彩的碎玉在油灯下折射出晶润的光泽,不由得好奇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何青圆看了一下,抿了下唇,道:“装笛子用的。”
“挂身上的?”十娘对这些东西总是很感兴趣,十二娘把碎玉套放下去,她又拿了起来,见何青圆点头,又问:“那是不是还缺根链子好挂住?”
何青圆见十二娘垂眸抚着绣片,神色有些故作不感兴趣,心道,‘这丫头真是敏锐啊。’
她定了定心思,道:“我原本是配了个扣,可以直接挂在腰带……
说着,内室的门一开,祝云来散着长发走了出来,何青圆立刻闭了口,起身拿来干帕子,想给他擦头发。
祝云来站着她肯定够不着,便斜斜往榻上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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